“愛聽!”周朔並排靠著顧清渠,他腦袋輕輕一歪,碰到了顧清渠的發頂,蹭了蹭,像討好的狗崽似的,說:“你多說兩句,我都愛聽。”
“去,”顧清渠目光含著笑意,肩膀往上抬了抬,把周朔頂開了一點,“坐過去點兒,一身汗。”
周朔這一身汗都是在攤位上跟大媽們擠出來的,中年婦女的戰鬥力太強悍了,他差點連最後一碗粥也沒搶著。
於是周朔唉聲歎氣,“清渠哥哥,你沒良心啊。”
“我沒良心?”顧清渠吃人嘴不短,十分無情無義,“行啊,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學成才吧。”
“怎麽還說不了幾句了,”周朔抱怨,“你可真不好哄。”
顧清渠似笑非笑地瞧著周朔,“剛才我跟你爺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
周朔在門外待了半刻鍾,光聽他們倆說了。
“嗯,”周朔點著頭,“你打算上哪兒去給我找老師啊?”
這個顧清渠沒想好,暫時不能回答周朔。
周朔又問:“我要是光看那些書有用嗎?”
“沒用,”顧清渠回答:“你要是看不懂,把書皮摳破了也沒用,是在消耗自己的熱情和耐心。”
周朔一直認為顧清渠說話挺深奧的。
“這怎麽辦啊?”周朔撐著下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清渠的嘴,正喝奶呢。
周朔心裡無端癢得很,這種瘙癢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朔喉結一滾,他只能自己給自己解渴。
“看不懂我就問你唄,你那麽聰明,能教我。”周朔說。
顧清渠無法忽視這樣的目光,只能偏頭躲開,“我白天要上班的。”
可還是顯得刻意。
周朔嘴角往下一松,看上去失落又難過。
顧清渠肉體凡胎,他面對這樣一個人,內心深處淌著血液的地方輕輕一抽,居然還疼了。
“最近沒什麽事,我下班了就回家,”顧清渠微歎一聲,“晚上看你寫作業,行嗎?”
“行。”
周朔得逞了。
快到中午飯點的時候,太陽沒了,眼看要下雨,周朔和顧清渠著急忙慌收了書,毛毛雨就下來了。周朔渾不在意,他抹了板寸頭上的雨水,回頭對顧清渠說:“你去屋裡待著,別淋濕了。”
顧清渠站在屋簷下,被風帶著的水弄濕了劉海,他沒進去,“沒事,雨不大。”
周朔兩步跨到顧清渠的身邊,他擋著外面的風雨,實實在在圈住了顧清渠。周朔低下頭,能看見沾在顧清渠眼睫上的水珠,帶著輕微顫抖的幅度,跟著身前的一起,別有一番風味。
伸手就能觸及了。
周朔始終沒有忍住,他伸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顧清渠的眼睛,於是,他便抖得更厲害了。
好像過了。
周朔心裡一驚,立刻往後退了半步。
“這天氣不對,”周朔不太敢看顧清渠,“我去找爺爺回來。”
顧清渠單手背在後腰,他摩挲指尖,試圖安撫自己不太平穩的心跳。
“好,”顧清渠說:“廚房有飯,你們回來吃一點兒。”
周朔從這話裡聽出了端倪,“你要出去啊?”
“有點事,出去一趟,很快回來的。”
周朔沒問他去幹什麽,隻說:“我們等你回來吃。”
顧清渠想了想,沒再說什麽,只是點頭說了聲好。
周朔沒帶傘,冒著雨走了,他覺得這個雨勢正好,能讓自己焦躁的心和身體冷靜。但顧清渠沒有這樣的體魄,他怕把自己淋感冒了,回屋找了把傘。
雨越下越大,顧清渠還沒走出弄堂,鞋子已經濕了,但他沒回去,拐了個方向,往隔壁的小巷子去了。
老師有老師的資源,顧清渠去找謝邀了。
這一條巷子的房子立得比其他地方密集,顧清渠一家家認著門牌號,他不太記得謝邀住哪兒了。
就一會兒功夫,雨大得像天被捅出個窟窿,雨傘也遮不住。顧清渠沒自虐傾向,他心想著先回家,等雨小了再出來。沒想到一轉頭,謝邀跟個落湯雞似的迎面而來。
“清渠?”謝邀老遠看見人,嚇了一跳,“這麽大的雨你在這人幹什麽?”
顧清渠的聲音被雨蓋住了一半:“我找你!”
“哎喲!!”謝邀立馬推著顧清渠往自己家走,“進去,我們進去再說!”
謝邀家擠在老建築的最裡面,顧清渠不認路,讓他再來一回也未必能記住。
兩個人都濕透了,謝邀翻箱倒櫃找乾毛巾,最後翻出壓箱底的,帶著一股回南天后特有的霉味。
“湊活,擦擦吧,別感冒了。”謝邀把毛巾遞給顧清渠。
“謝謝。”顧清渠接了毛巾,十分隨意的擦乾手。
謝邀看著顧清渠,沒著急給自己換身衣服,他問:“怎麽了清渠,你找我有事兒啊?”
顧清渠跳過了寒暄,直接問:“謝邀,你那兒有認識的老師嗎?幫我找個老師。”
“替周朔找的?”
“嗯,”顧清渠問:“你聽說了?”
“早聽說了!”謝邀拖了把椅子,坐著脫鞋,邊脫邊說:“荷口鎮屁大點的地方,只要有一點動靜,風一吹就能進別人的耳朵。說難聽點,這裡的人啊只要撅了屁股,大夥都能知道他的屁是往哪兒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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