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彎身解開自行車的鎖,心下嘀咕——
董淵的家在縣中心新開發的小區裡,離這兒不遠,但跟汪老黑指的方向完全南轅北轍了。
不是回家嗎,他往那兒走幹什麽?
周朔抬起眼睛,目光正好落在不遠處的拐角。很湊巧,最近這家酒吧在周朔這裡的存在感節節攀高,就算他想刻意避開,最後也能入目三分。
就跟某種暗示似的,搞得周朔都無語了。
正想著,一輛轎車從那拐角緩緩駛出,接著大搖大擺地橫穿整條夜市。周朔端詳片刻,他認出來了——這輛車是酒吧老板的座駕,派出所那晚見過。
周朔驚疑不定,他沒眼瞎,坐在正駕駛的那位司機太像董淵了。
什麽情況?
周朔想不明白,也沒時間想,他在這兒花的時間多,磨磨蹭蹭一段,磨到了顧清渠下班的時間。
正好一起回家了。
等周朔騎自行車到地方時,顧清渠已經等在路口了。
“今天這麽早?”周朔問。
“嗯,”顧清渠搭著周朔的肩跳上後座,“不加班了,誰還留著。”
周朔揶揄:“喲,清渠哥哥,我還以為你多麽熱愛工作呢,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撲著,原來這麽不上心啊。”
“我有病啊,”顧清渠眼皮一撩,“我自己的活乾完了,還替別人乾活麽,你看我像活菩薩嗎?”
周朔一笑:“像夜叉。”
顧清渠掐周朔的腰,涼颼颼地說:“你再說一遍?”
周朔欠的很,“清渠哥哥,我錯了!”
顧清渠輕輕哼一聲,身體猛地往前一衝,眼看周朔技藝超群,單手騎車走了,完全不給人做好準備的機會。
“你手裡拿的什麽玩意兒?”顧清渠問。
周朔這會兒不心虛了,“寶貝啊,你想看看嗎?”
顧清渠不上他的當,於是答非所問,“注意安全。”
周朔經過這段時間各種亂碼七糟事情的洗禮,腦回路略微不太健康,他脫口而出問:“哪方面的安全?”
顧清渠冷笑:“你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周朔回過味了,於是輕輕一笑,“哦——我們倆沒想到一起去嗎?”
顧清渠晃著腿,幅度不太,他沉靜片刻,緩緩開口:“周朔,你面前是康莊大道,路平坦著呢,可別學我。”
話說出去了,沒得到回應。
周朔仿佛沒聽見顧清渠說的,他專心致志地騎車,卻不避開坑窪路面的石子,顛簸一陣,弄得顧清渠只能牢牢抓著周朔的腰。
“周朔!”
“啊?”周朔側了側臉,“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顧清渠:“沒什麽。”
周朔的襯衫迎著微風吹鼓,它帶著陽光的清爽氣味觸碰顧清渠的面頰。
“清渠哥哥,”周朔嘴角上揚,話語張揚,“我跟董哥辭職了,明天開始口袋裡就沒零花錢了,以後你的酸奶可沒著落了啊。”
顧清渠提了些音量,“我還缺你那一口喝的嗎?”
“那我的早飯呢?”周朔問:“你可不能給我忘了啊。”
顧清渠難得笑得外露,“忘不了,天天給你買。”
周朔想要重歸校園,首先要拿出一個態度,他要好好學習,知識得從書中攝取,可是書呢?
周朔被學校開除的第一天他就把書扔了,不過他剛扔,轉個背就讓周國盛撿了回去,全藏著呢。
今天天氣好,周國盛從後屋把周朔的書搬了出來,一本本平鋪在院子裡。陽光曬走了許久不見天日的霉味,細小的爬蟲四散奔逃,天天向上的生機簡直光芒四射。
顧清渠一早起床,還沒下樓就看見這個場面了。
周國盛衝顧清渠招了招手:“清渠啊,起床啦?”
“嗯,”顧清渠應了聲,問:“周叔,你在幹嘛呢?”
“曬書啊,都是周朔的書,有些都沒用過,”周國盛說:“他那會兒扔了,我全給他撿回來啦!”
顧清渠小心翼翼地踩著空位過,走到堂屋的台階蹲下,“周朔呢?”
“出去了,說是買早飯,他說還給你帶粥呢,南瓜粥,”周國盛拍著書面上的灰,“清渠,你愛喝嗎?”
顧清渠餓了,想去廚房給自己弄碗稀飯,正好省了。
“愛喝,”顧清渠對周國盛說:“我等等他。”
“欸好!”
周國盛把周朔的書當寶貝,拍乾淨了灰,這會兒又犯愁,“唉,這書上面寫的都是些啥啊,清渠,你說周朔現在還能看明白嗎?”
不好說。
熟能生巧,反之亦然,脫離校園的時間久了,氛圍感不足,習慣的改變都能影響一個人的狀態,即便他天資再高。
但這些也不算大問題,耳提面命一段時間,那感覺總能找回來一點。
關鍵是怎麽找,方法很重要。
顧清渠蹲著沒起身,他隨手翻開地上的書,高一的語文書,正好一篇文言文。顧清渠沒有仔細看內容,倒是看起了周朔寫在空白位置的摘要和筆注。
別看這臭小子張揚得快平地起飛了,字寫得卻十分乾淨端正,內容連貫易懂,拿出去算是一本標準的參考。
怪可惜的。
“清渠——”周國盛面露疑慮,話在嘴邊又很難往外說。
“周叔,你有話就說,沒關系,我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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