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洗車還是修車?”
顧清渠往外指,“那輛黑車,車胎爆了,其他還有什麽問題你們再看看,一起修了吧。”
“哎喲,現在客人多啊,您趕時間嗎?不趕的話可以明天早上來提車!”
顧清渠說趕時間,“能加急嗎?”
修理工為難了,“都等著呢,都趕時間。這樣,前面兩位車主等著,我們得先弄完,不然挨罵。還有幾輛明天提車,我給您加個塞——先生面生啊,在我們店辦過會員嗎?會員打八折!”
話裡話外十分不婉轉,顧清渠聽明白了,插隊得先辦會員。
“沒有會員。”顧清渠回。
修理工又問:“那您辦一個嗎?”
顧清渠覺得這小孩兒修車可惜了,他笑著點頭,“辦一個,在哪兒弄啊?”
“就前台,我帶您過去!”
顧清渠忍不住問:“我辦會員你有提成嗎?”
“有啊!老板說了,拉個人頭給百分之十的提成。”
顧清渠:“……”
老板知道你把他賣了個底掉嗎。
“你們老板挺會做生意啊。”
“那是!”小孩兒看著十分驕傲,“我們老板不近女色,眼裡只有錢!”
這是誇還是罵?顧清渠不太理解,他不搭話了,佯裝專心填會員表。
外面的雨還在下,比之前小了一點,顧清渠低頭寫字,他寫下一串手機號碼,耳朵輕輕一動,聽見繁雜雨聲混雜著囂張的刹車聲。
挺熱鬧的。
顧清渠沒來得及抬頭,他手突然一哆嗦,筆跟著劃了出去,在表格上畫出好長一條線。顧清渠輕輕皺眉,問:“不好意思,寫壞了,需要重新填一張嗎?”
修理工臉上帶著拍馬屁似笑容,他不看顧清渠,迎著大門口跑。
顧清渠也跟著回頭,可他的脖子將將卡在半道,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王,門口的車是誰的?不知道往裡開開麽,堵著幹什麽?招交警過來喝茶呢?”
“老板!”修理工姓王,小碎步踩出了煙,“客人剛送過來要修的車!裡面沒位置了,在外面先停會兒。”
“沒點眼力見,裡面沒位置,外面全是車位,你還指望著這車自己張腿走進去啊?”
“給客人辦會員卡呢,一時沒顧上啊。”
“見錢眼開啊你,”那人沒好氣地說:“鑰匙呢?趕緊挪進去,外面雨大,別給行人擋路,再把那些老頭老太太絆倒了。”
小王不甚費解,“哪家老頭老太太這種天氣出門啊。”
“滾。”
小王悻悻地又滾到顧清渠面前,“先生,您車鑰匙給我一下,我把車挪一挪,停在門口不方便。”
顧清渠點頭,沒說話,他卡了一半的頭又轉了回來,體溫急速上升。
要是在哪兒?顧清渠找不到了,有點懵,上下翻口袋。
小王耐耐心心地等,眼睛一瞥,看見會員表上填寫的內容,他小聰明一堆,拍馬屁的基因又上來了,大驚小怪的一嗓子,“顧先生,您字寫的真好看!”
顧清渠被他嚇了一跳,失的魂被嚷回來一點,他乾笑地說謝謝,可車鑰匙還是找不到。
這個時候,仿佛從天外伸來一隻手,骨節分明、健碩有力,那手穿過顧清渠的發頂,帶起一陣風,輕輕騷動顧清渠的感知,最後落在桌子另一側的位置。
“是這串鑰匙嗎?”周朔帶著跟之前那一腳刹車截然不同的溫煦,笑著開口:“清渠?”
光是隔著空氣的撩撥都能讓顧清渠渾身酥麻。
他們總是在希望之下的不經意間偶遇,永遠都像一場美妙的緣分。
“周朔。”顧清渠看著周朔的眼睛,緩緩一笑,“你看得見我?”
“嗯,我對姓顧的都敏感,”周朔的目光一錯不錯,牢牢黏在顧清渠臉上了,他說:“好久不見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清渠舔了舔唇,他有點緊張:“昨天。”
周朔又問:“忙工作?”
不知道為什麽,顧清渠覺得這次不期而遇後的談話跟以往兩次都不太一樣,是帶上了目的性地試探。
顧清渠不知道怎麽回,他很局促。
周朔把鑰匙一挑,扔給小王,“杵著幹嘛,挪車去啊。”
“哦……”小王愣愣地看了會兒戲,在老板的眼神刀子下如臨大敵地跑了,“哦哦!”
這是周朔在給顧清渠放松地機會。
顧清渠稍稍穩住心神,他環顧四周,終於後知後覺,“這是你的店?”
“是,”周朔回:“瞎忙活。”
顧清渠不太適應周朔這種說話方式,“謙虛了。”
周朔裝模作樣地一挑眉,端得很。
顧清渠頭髮濕漉漉的,肩頭的衣服也濕了,屋外寒氣見縫插針地進來,又在周朔虎視眈眈地注意力下,顧清渠不可抑製地打了個哆嗦。
於是周朔終於裝不下去了。
顧清渠只聽耳邊一聲輕歎,周朔擦身而過地走開,又回來,手裡多了塊毛巾。他捂著顧清渠的腦袋使勁搓,搓上癮了又揉,弄得顧清渠暈頭轉向。
“周朔!”顧清渠抬手掐顧清渠的胳膊。
周朔不搭理,氣哼哼地說:“真夠可以的!不看看什麽天氣,出門不知道帶把傘嗎!”
顧清渠哭笑不得,“別弄了,你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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