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渠驚訝地扭過臉。
周朔嘴角上揚,也裝模作樣地偏頭,“怎麽了?看我做什麽?”
顧清渠不可抑製地笑,承認了,“是,我惦記你,惦記了很久啊。”
周朔得意洋洋,“回哪兒?清渠,你訂酒店了嗎?”
這是徹底把飯忘了。
“沒有,”顧清渠說:“沒有酒店,我無家可歸了。”
“去我家。”周朔輕輕地開口說話,他把車駛上主路,過了很久,才想起什麽,偏頭問:“清渠,行麽?”
“行。”
這一切順理成章,中間九年的時光,皆如空白畫紙,可添繆繆幾筆講述,隨後彈指一揮,消散得無影無蹤。
周朔的家在市中心的小區裡,小區很新,已經是剛建成的,並且根據每家每戶的光照率,入住的人並不算多。
顧清渠心中疑慮——周朔也是剛回的荷口嗎?這套房子剛買的?
然而周朔是顧清渠肚子裡的蟲,一個表情上了臉,就能知道他是什麽想法。周朔停好車,十分貼心地答疑解惑,“我是兩年前回的荷口,之前一直住在郊外的房子裡,可是出行太不方便。這套房子是今年年初才換的,剛裝修完,我自己也沒住過幾天,清渠,你是第一個客人。”
顧清渠挑眉:“客人?”
周朔短促一笑:“嗯?你想成為主人嗎?”
哪怕顧清渠身經百戰,也吃不消心尖上的人如此撩撥,他臉紅了,紅得相當明顯。顧清渠欲蓋彌彰地偏開臉,不想讓周朔看見。
可周朔太壞了,他不僅不移開眼睛,還湊近了看,把顧清渠逼得避無可避了。
“周朔。”
“什麽?”
顧清渠問:“你名下現在有多少套房子了?”
周朔回答:“不多,三套。”
顧清渠詫異了,“你買房投資?”
“不算吧,”周朔示意顧清渠下車,引著他往家走,路燈幽暗,周朔一直護著人,“我自己住一套,給周安良一套,還有一套近期打算賣了——都是剛需。”
顧清渠倏地怔了怔,他倒是把周安良這個人給忘了。
“你爸?”
周朔無奈,“是,我爸。”
顧清渠見周朔反應不大,估計這幾年這對父子的相處還過得去,便問:“他現在怎麽樣?”
“一灘爛泥,能怎麽樣?”
顧清渠:“……”
深夜散步閑聊,別有一番情趣,周朔的話逐漸多了起來,他跟顧清渠說起了周安良的近況。
簡單來說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變成了會聽話的爛泥。
“周安良在拿到爺爺的錢之後又開始賭,賭得越來越大,頭幾年還好,有輸有贏,後面就不行了,不僅輸光了本錢,還下欠一屁股債。我本來懶得管他,要死要活都跟我沒有太大關系。”說到此處,周朔頓了頓,他歎了口氣,繼續往下說:“可是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電話,危險電話,問周安良是不是我爸,他欠了債,還不了就要他的命。”
顧清渠心一驚,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電話掛了。”
顧清渠:“……”
是周朔能乾出來的事情。
那天晚上周朔的電話一夜未眠,周朔隻管自己睡自己的,本根不搭理。第二天早上起床,周朔吃著早餐,終於被吵煩了,他接了電話。那邊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錢,不鬧出人命。但充當背景聲音的周安良鬼哭狼嚎,被折磨得不輕。
周朔沉吟片刻,答應了打手的要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周安良死裡逃生,直接被周朔扔進了醫院,整整躺了一個月才好全,但落下病根,生理和心理都有病根。周安良害怕了、魔障了,也消停了。
年紀大了誰都惜命。
周朔的家在九樓,視野相當寬廣的樓層。
顧清渠跟在周朔身後,聽著他仍舊不疾不徐的語調。
“我現在每個月給他兩千生活費,正常的吃喝用度綽綽有余了,他如果非得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我也懶得管他。周安良口袋裡沒鋼鏰了,除非他去大街上要飯,否則沒人會給他錢。一個月還剩多少天,他就得餓多少天,餓死了我給他收屍,所以他現在很聽話。”周朔已經打開了門,話說到這兒,他突然轉身,看著顧清渠笑了笑,“清渠,我以前不太懂,你離開後我也沒想明白。這幾年才看清楚了——錢真是個好東西。”
顧清渠不置可否。
周朔推開門,讓顧清渠先進屋。
房間裡沒有開燈,但光亮卻熠熠生輝。玄關正對客廳的落地窗,床前鋪著一塊毛絨地毯,地攤上擺著一張小茶幾,茶幾一側是懶人沙發,還有一台落地燈。
看上去太舒服了,顧清渠覺得自己能在那兒躺一天。
周朔的手落在顧清渠的後腰,把人往前輕輕一推,“去那兒坐,我專門給你準備的。”
顧清渠稍感意外,“這麽貼心?”
周朔眉眼一揚,“要誇我嗎?”
“嗯,真棒。”
周朔笑得很收斂,“想喝什麽?我去弄。”
顧清渠已經在懶人沙發上躺下了,他隔著玻璃望向樓外的萬家燈火,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回頭問周朔:“有酒嗎?啤酒就行。”
周朔已經把茶端出來了,“你晚上沒吃東西,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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