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夏懷雁的臉今天注定難逃一劫,總是在發熱和退燒之間來來回回起伏過度。
夏懷雁回身望了眼之前他因為害怕而把被子弄得亂七八糟的床,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就浮上心頭。
他真的不知道這是季青也的房間,還以為僅僅是客房而已。
現在看起來,作為客房確實太大了。
“那我、那我先出去了,季總,真的十分抱歉,等會兒被子換下來我會洗的,真的對不起。”
他連連道歉,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說了抱歉。
季青也凝視著面前小心翼翼而略有些卑躬屈膝的青年,眼眸裡浮現複雜的思緒又很快帶了過去。
夏懷雁似乎不知道自己下意識的道歉有多像被欺負慣了以後的條件反射。
“去那邊坐好。”
夏懷雁疑惑地看向他,便接收到了的回復,“腿上的傷需要擦藥。”
“不用不用,沒有破口子它自己慢慢就會好的,不用這麽麻煩您。”
“你好得有多慢,自己不清楚?”
夏懷雁因為他的話而感到震驚,也因為他的話而稍稍走了神。
他確實是很容易留疤的體質。
平常人十天半個月能好的淤痕他也要花好久才能消化。
可季青也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被拉到椅子上坐著,看著對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開了藥箱。
夏懷雁受寵若驚。
他太不習慣眼前這一幕,溫情得不屬於自己。
“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怕對方真的要主動給自己上藥,夏懷雁急急忙忙地伸手想要推拒,卻在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對方的手背時被人反手握住了。
夏懷雁下意識地想要抽手,力氣卻不及他的大。
手被人握住,男人修長的食指輕輕落在了自己的手腕內側。
有點癢,有點熱。
夏懷雁抬眸瞧他,男人的目光輕飄飄的,像根羽毛,卻精準無誤地正好落在自己的視野裡。
他明明沒有說什麽,眼神也跟羽毛一樣輕,可夏懷雁那一刻就是覺得自己動彈不了了。
男人半蹲在自己身前,就算蹲在地上也依舊高大的身影看起來安全可靠。
但這個動作和他的身份實在不符,看起來格格不入有些別扭。
夏懷雁心思一動沒再阻止他,乖乖地垂下眸子,看著男人熟練地打開藥噴,微涼的手輕輕敷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他縮了縮腿,眼睛眨得慌亂。
略微的刺痛感從傷口處傳來,夏懷雁咬著唇不讓自己呼痛,憋得眼睛染上一汪潭水。
“忍忍,”季青也習慣對人冷漠生硬,乍一不經過思考而脫口而出的語氣有些僵硬和排斥,他抬眸掃了夏懷雁一眼,語氣又變得柔和了許多,哄他道,“很快就好了。”
“嗯,”夏懷雁的呼吸因為疼痛變得有些錯亂,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堅強,他像是告訴季青也又像是在告訴他自己,喃喃道,“也不是很疼,我可以忍的。”
一面又在季青也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手抹掉了眼淚。
青年與自己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季青也掃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
等了一會兒,他才抬頭。
夏懷雁剛把眼淚擦好,季青也恰好從地上站了起來,“下樓用晚餐。”
季青也說完,夏懷雁立刻站了起來,怕人會再抱自己下去,他一頓一頓地先走在了季青也前面,一邊笑著對他說些沒什麽營養的問話,“您吃過了嗎?”
語氣畢恭畢敬的,笑容裡也帶著小小的慌張感。
季青也略一點頭,卻沒有加快腳步離開,而是跟在夏懷雁身後慢慢走著,也沒有再上前去扶他。
雖然很疼,但夏懷雁知道自己可以快點走的。
只是季青也的做法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夏懷雁的頭腦慢了下來,手腳便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扶著樓梯扶手,見地面上男人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時有時無地碰撞到一起,自己的心也會突然跳動得厲害。
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今天晚上的季青也同樣很奇怪。
白天的時候,他雖然對自己不是很壞,但並沒有好到這種地步。
一個下午而已,是發生了什麽呢?
抱抱、擦藥這種事,季青也會因為自己可憐而委屈他自己照顧人嗎?
一種難以言喻地感覺浮上心頭,夏懷雁的腳落下最後一節階梯的時候,差點就忍不住,想要轉身問個明白。
問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問他可不可以不要對自己這麽好。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有求於他的人,季青也現在的表現就好像是他在求著自己。
這樣很可怕。
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能再輕而易舉地拿出自己的一顆心和別人分享了。
貪戀一時的溫暖是無恥的象征。
“夏懷雁。”
男人忽然連名帶姓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夏懷雁未來得及收回在落寞在轉身時化成了笑容。
他仰頭笑看著他,軟軟問道,“季總,怎麽了?”
“……”
季青也似乎有話要對自己說,可夏懷雁並不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麽。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可夏懷雁卻覺得,季青也好像並沒有那麽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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