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是不是他聽錯了,他驟然在原地站定,支棱起耳朵,提高了聲音又說了句:“學長是你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片刻,回應他的聲音也清晰了一些:“林緒?”
“………”那簡直是一股劫後余生的巨大驚喜,林緒方才沉重的步伐瞬間就輕了起來,他幾乎是跑著向聲源處靠近,“秦端!我聽到了!你在哪裡?!”
這段路很不好走,坑坑窪窪的,地上都是細碎的小砂石,腳底下容易打滑,尤其晚上什麽都看不見,也得虧林緒體重輕、慣性小,才能穩住刹車沒一路滾下去。
秦端靠在一棵樹乾上,孤孤單單地坐著。
“我一直在找你。”林緒一步一步走過去,在秦端身邊蹲下,“你去哪裡了?”
秦端輕輕咬了下唇,低聲對他解釋道:“一開始我想去廁所,有個人告訴我這邊有公廁,但是沿著這個方向走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然後在路上滑了一下,不小心摔下來了。”
林緒聞言一驚,把手電筒往下照了照,“摔到哪裡了嗎?”
“沒有,就是可能扭到腳踝了,一個人走不了路。”秦端慢慢垂下眼,輕聲地對他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秦端的嗓音也極其低啞,他一定試過求救,但是沒有人能夠聽到他說話。
林緒頂到嗓子眼的心臟終於重重落下來,他忍不住用力將秦端抱進懷裡,低低地說:“沒事,你沒事就好。”
……
晚上九點。
半山腰大本營的人都快瘋了,不僅秦端找不到了,林緒也沒回來,他們是出來團體娛樂活動的,不想背著兩條人命回去。
林子裡的貓頭鷹叫的他們人心惶惶。
“林緒的手機也打不通了,不會是跑到沒信號的地方去了吧?”
“要不……我們一起再去找找吧?”
“這黑燈瞎火的,晚上根本什麽都看不清,而且山路又不好走,說不定我們這些找人的一腳踩空也會出事,明天等太陽出來再說。”社長頭腦清醒地說,“林緒應該是找到秦端了,不然不會到現在也不回來,他倆一起作伴應該沒問題。”
唐和文看著外面黑壓壓的樹林,仿佛深淵巨口一般的黑暗,他原地徘徊了半天,始終沒有邁出一步。
林緒出來的時候背著包,裡面裝了不少吃的,薯片、巧克力、礦泉水、麵包片,什麽都有,秦端一下午沒吃東西了,又餓又渴,拿著燕麥麵包一點一點地吃。
林緒坐在他旁邊,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
秦端的腳踝完全腫起來了,根本沒辦法移動,他們不可能連夜回到帳篷那邊去,林緒含了一塊巧克力,起身道:“我去找個能擋風的地方,你在這裡等等我,手電筒不要關,我馬上就回來。”
秦端看著他說:“小心一點。”
好在他們附近就有一塊豎起的大石頭,快兩米高,給他們擋風遮雨是夠用了。
山間的夜晚還是極冷的,大風呼呼地刮,秦端的嘴唇冰涼輕顫,臉龐削瘦蒼白,整個人的溫度都跟冰塊似的,冷的沒有一點血色,被手電筒的光線那麽一掃,簡直跟鬼一樣。
“我抱你過去。”
林緒用力將秦端抱起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負荷運動了,換了人過來指定沒兩秒就要被林緒給扔地上去。
林緒把背包墊在秦端的背後,不至於那麽冰涼。
秦端忍著腳踝的痛,輕聲對他說:“謝謝。”
“沒事。手機打不出電話,只能先這麽將就一晚上,”林緒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醫院。”
雖然急救電話沒信號也能打,但是這個地方120的車上不來,半夜三更又看不清路,摸黑下山的時候萬一出了什麽事就更危險了。
秦端“嗯”了一聲,緩緩靠到了身後的石壁上,閉上眼睛。
……林緒為什麽一個人跑出來找他呢?
秦端隱約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但是他這時又冷又累,沒有來得及細想,就陷入了一種半昏睡的狀態。
等到秦端徹底睡著了,林緒才將衣服輕手輕腳地蓋到他身上,輕輕把人抱進懷裡。
夜裡非常安靜,林緒借著月光,用目光細細地勾勒著秦端的面部輪廓,仍然還有一絲絲劫後余生的驚悸,心臟不斷砰砰跳動著。
“……對不起。”林緒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蒼白優美的唇角,聲音極低極低地說,“我忍不住了。”
然後他緩緩低下頭,在秦端的額角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卷在月亮上的烏雲逐漸散去,柔和的月華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灑出一層若隱若現的流光。
林緒伸手抱著懷裡的人,就在這天地之間,內心感到非常寧靜。
秦端似乎是感覺到冷,他無意識地打了個激靈,往林緒的懷裡縮了一下。
……好像又不那麽寧靜了。
第7章
黎明前最濃鬱的那一潑黑暗散去,從地平線升起了一絲明亮的金光,天色逐漸地亮了起來。
林緒基本上一晚上都沒睡,他怕山裡晚上不安全,半夜會有什麽蟲子跑出來,直到將將天明的時候,才靠到石頭上,閉上眼睛打了很短一會兒的瞌睡。
感覺到懷裡的人似乎快醒了,林緒把外套從秦端身上拿下來,披到自己身上,他的手指早就被凍僵了,動作的時候顯得有些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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