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競川走後不久,服務生就帶進來了一個高挑的男人。
男人戴著一頂鴨舌帽,氣壓很低,他在陳最對面坐下來。
“喝點什麽?”陳最問。
“威士忌加冰。”男人沒有摘下帽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陳最看了他一眼,他微笑著說:“閆子臣,這裡不會有攝像頭和錄音設備,你可以把帽子摘下來。”
“當然......”陳最停頓了一下,他把胳膊肘抵在膝蓋上,托著臉,很悠閑地往前傾身,“如果你偷偷錄音錄像的話,這個後果你是承擔不起的。”
閆子臣很慢地摘下帽子,他的額頭上有一道淺色的疤,尾部幾乎要沒入太陽穴。
他的臉很英俊,但眼下的烏青讓他看起來過於陰鬱。
“你能讓何揚付出代價嗎?”閆子臣咬著後槽牙說。
“這種承諾我可給不了。”陳最笑著,“還是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你那麽紅,你的公司很有手段吧。”閆子臣眼底藏著一點貪婪,他的聲音很粗。
“閆子臣,十八歲參加星光歌聲,第二名。簽給SX文化同年又參加了優訊視頻的選秀節目,人氣很高,最後卻卡位沒出道。多少人為你唏噓?但這並不是節目暗箱操作,也不是誰擠掉了你的出道位,SX文化就沒想過放人,這件事只是為了後續給鏡湖樂隊造勢。”陳最平鋪直敘,十分簡潔。
“一個無權無勢的孩子,因為黑心節目在決賽做票,就這麽被資本剝奪了出道的機會,但他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最終以樂隊的形式重新出發。”陳最淺笑,“不錯的故事,肯定能虐出一大批死忠粉。”
閆子臣握緊了手裡的酒杯。
“劇本都已經寫好了,怎麽後來杳無音訊了?”陳最看著他的眼睛,仿佛已經把他看透,“一手好牌打到稀爛,當紅新人居然酒後聚眾鬥毆?這句話很熟悉吧,當年媒體都是這樣惋惜你的。”
“不是這樣的......”閆子臣咬緊嘴唇,臉色有些發白,“這是造謠。”
陳最聳肩:“可是視頻,照片,目擊者,一個都不少。”
“沒有人相信我,但我真的是被陷害的。”閆子臣很痛苦地捂住臉,“何揚想要主唱的位置,他和紅姐關系匪淺,但公司前期在我身上的投入巨大,不可能隨便更換,所以他才想到了醜聞。只要在鏡湖樂隊正式出道前讓我醜聞纏身就好了,這樣主唱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陳最往後靠,很悠閑地拿著酒杯:“閆子臣,這是你的一家之言,何揚陷害你,你有證據嗎?”
閆子臣的神色近乎灰敗:“他......毀了我......這就是事實。”
陳最語氣不急不緩:“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因為出了醜聞,所以公司決定換人,換的人為什麽一定是何揚呢?這個企劃這麽重要,不是一個高層就能決定的事。”
閆子臣猛得抬起頭:“因為u盤,何揚送給了他們一個u盤。”
陳最終於露出了一點感興趣的表情:“u盤裡有什麽?”
“我不是很清楚,應該是歌吧,鏡湖樂隊第一張專輯的歌,跟原計劃相比,有很多改動。”閆子臣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何揚把版權送給公司了。”
“他相當於放棄了自己的作品,如果他和公司解約,那些歌就跟他沒有半點關系。”陳最若有所思地說,“挺像他的性格的,作品,情誼,不過是上位的工具而已。”
“你想知道的就這些嗎?”閆子臣看著他,似乎因為沒有別的消息能提供而懊惱。
“你知道的應該也只有這些吧,如果想跟我談更好的條件,我需要證據。”陳最款款站起來。
閆子臣盯著他:“那我們說好的條件呢?”
“和之前談的那樣,那個節目,我幫你要一個名額,至於你能不能東山再起。”陳最微笑了一下,“只能看你自己咯。”
閆子臣嘴唇翕動了,有點不死心地說:“對你來說,讓我有個好名次,也不算什麽難事吧。”
陳最的表情瞬間冷下來,閆子臣對上他的眼睛,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單我已經買了,你隨意。”陳最冷淡地說,在撥通助理的電話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
“你如果隻想要依靠別人往上爬,一定會摔得比那時候更狠,好自為之。”
第29章
陳最掛了助理的電話,坐電梯下樓,在等車的間隙,陳最點了一根煙。
他用指尖夾著煙,皺著眉,慢騰騰地抽。
徐真的電話打過來:“談得怎麽樣?”
“沒什麽有價值的。”陳最語氣有些不耐煩。
“知道你不喜歡那類人。”徐真太了解他了,陳最這是心情不好,但還是忍不住數落他,“這不是活該嗎?你自己非要去查的。”
“後續就按上次說的做,跟任導打個招呼,你把握分寸,別讓人家以為要特別關照。”陳最仰著臉,慢慢吐出一口煙。
“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徐真掛了電話。
陳最坐上車之後就閉上眼睛假寐,他在見閆子臣之前看了他的資料。
酗酒,鬥毆,私生活混亂。什麽被人陷害?分明是自己不檢點,被人抓住了要害,才落了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沒什麽好值得同情的。
人嘴巴裡說出來的話,是最不值得信任的東西。多數人,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相關的事情時,或是有意或是無意,都會對自己的行為進行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