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的房間是個大的套間,靠近客廳落地窗的那個小桌上放著一瓶波本威士忌,旁邊的玻璃杯裡放了冰塊,還殘留著一個杯底的酒。
陳最印象裡的薑聞晝從來不喝酒,上一次他們去吃法餐,薑聞晝也拒絕了酒。
“怎麽一個人喝酒?”陳最脫了外套,問他。
“看酒櫃裡有,就拿出來嘗嘗。”薑聞晝說了一句非常不高明的謊話。
陳最把襯衫袖子挽起來,走到小桌邊上,拿起那個杯子,從瓶子裡倒了半杯酒,悶了一口。
這種威士忌直接飲用很嗆人,口感濃烈,但回味悠長。
“我以為你不喝酒。”陳最透過窗戶望出去,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大部分的樓宇已經徹底熄滅,這是城市難得的安靜時刻。
“以前喝,後來就戒了,對嗓子不好。”薑聞晝簡單地說。
陳最放下杯子,他從玻璃的倒影中打量薑聞晝:“我看到熱搜了,你是不是不高興?”
薑聞晝倚著沙發,模樣有些疲憊,他很輕地“嗯”了一聲。
“要跟我說嗎?”陳最這才轉過身,看向薑聞晝。
“很晚了。”薑聞晝笑了一下。
他在強顏歡笑,陳最這麽想。
“沒關系,明天上午沒有我的戲。”陳最走到他面前,薑聞晝是斜著站的,所以陳最比他高了一些,他語氣溫和。
“反正我和你的過去無關。”
薑聞晝垂頭喪氣地說:“現在突然想喝牛奶了。”
陳最揉揉他的頭,大概是因為剛洗過,手感特別柔軟,於是陳最的手多停留了一會兒。
兩個人坐到餐廳裡去,薑聞晝獲得了一杯溫暖的熱牛奶,陳最拿了一瓶蜜桃味的啤酒。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蜜桃味的東西?”薑聞晝問。
“是啊。”陳最十分坦誠。
蜜桃味是薑聞晝信息素的味道,這樣聽起來會有些曖昧,但薑聞晝知道陳最只是單純喜歡,畢竟陳最進新宜之前抽的就是水蜜桃爆珠的煙。
“我在國內讀完初中就去美國了,我在那裡呆到了二十歲。那段時間是我媽事業的巔峰期,我在美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我是Sophia的兒子,雖然我也出了幾首不錯的歌,但我會覺得,我沒辦法擺脫我媽帶給我的光環。”薑聞晝慢慢地說,“所以我偷偷跑回國,回到宣市,但沒告訴家裡人。”
“他們找你嗎?”陳最很認真地問。
“壓根不找,我們家就是散養的,反正我學分都修完了。”薑聞晝笑了一下,“那會兒剛剛二十歲,也挺不成熟的,我是在冬至遇到何揚的。”
冬至是一個酒吧,開在綠苑街,上次他倆去吃夜宵,薑聞晝跟陳最提起過。
“何揚想搞樂隊,我也想搞,那時候跟他,覺得相見恨晚。”
“這樣。”陳最盯著薑聞晝手裡的杯子,睫毛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後來又認識了鼓手小楷,鍵盤手阿遠,這樣正好,何揚貝斯,我吉他兼主唱。就這麽把樂隊組起來了。”薑聞晝靠在椅背上,往後仰頭,“因為他們家裡都不富裕,也不太支持,我為了融入他們,就撒了謊。”
“反正編得跟真的似的,我怕被揭穿,說自己是星港人,來宣市是為了追夢的,也因為這件事跟家裡關系很差。吉他是自學的,編曲什麽的也是,有高中同學在音樂學院,所以可以求助他。”薑聞晝苦笑了一下,“同學這個我也不是瞎說,曾捷,我那個製作人,確實來交流過。”
“那時候太小了,很多想法都很幼稚。”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陳最與他對視著,語氣和表情都是少有的溫柔。
薑聞晝抿了抿嘴,他覺得自己快哭了,他搞不清楚這種情緒是因為追憶往昔,還是因為此刻的陳最。
此刻太好了,陳最坐在那裡,不用多說什麽,就給薑聞晝編織出了一個港灣,好像在這一刻,所有的痛苦遺憾都會被包藏。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的
第19章
“是很開心。”薑聞晝輕輕地說。
陳最不知道,這是薑聞晝第一次跟綠苑街之外的人談起他曾經的樂隊。
舊時光屬於綠苑街,但連綠苑街都被改造過。
“但那會兒真的很窮,我是說樂隊掙得很少。”薑聞晝歎了口氣,“沒什麽名氣,那時候去演出,沒有演出費,也沒有觀眾。我動過讓舅舅幫忙的想法,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一個是覺得不想靠家裡,如果找舅舅幫忙,我當初回國就沒有任何意義。另一個是大家都不想簽公司,會覺得這樣沒有自由。”
“何揚年紀最大,一直很照顧我,阿遠打很多份工,跟我們的關系就沒那麽好。那一年過年,就是我,何揚還有小楷一起過的,在平時練習的地下室吃火鍋,喝酒聊天,還看了春晚。那天喝太多了,最後擠在沙發上對付了一夜,脖子都睡落枕了。
“曾捷那會兒說我,什麽都有的工作室不要用,非要去地下室裝窮小子。但意義不一樣,我和曾捷也是好朋友,但真的,意義不一樣。”薑聞晝托著臉,手掌蓋住了一隻發酸的眼睛。
“年初四我回家吃飯,被姥爺罵了個狗血淋頭。”薑聞晝想緩解自己這種過於憂鬱的情緒,稍微岔開了一點話題。
“姥爺是介意你沒回家吃年夜飯吧。”陳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