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她?”
“不,不是,我和她不熟。”
程沐則沒來由的急切撇清關系,像是做錯了事被當場抓包般毫無底氣。
那句話裡也不知道藏了什麽魔法,沈靳之聽完,便斂去了唇角下抑的弧度,又提起一抹笑意。
程沐則讀不懂那一系列的情緒轉變,隻莫名暗自松了口氣。
“但她喜歡你。”沈靳之繼續說。
聽到這句話,程沐則猛然回憶起上次秦逸在面館給他發的消息。
秦逸說過,那姑娘對他感興趣。
這麽說來,她邀請自己同坐又送暈車藥,都是出於喜歡的緣故。
可……這和沈老師幫他系安全帶又有什麽關聯呢?
程沐則想不明白,乾脆放棄思考。
反正像沈教授這樣的高知,做事總會有他們的道理,自己問東問西,大概只會給他添亂。
沈靳之微微偏身,在窗口處打開一條不寬不窄的縫隙。
不遠處,坐在司機旁邊的方爍看過來,抬聲問道:“出發?”
程沐則想比一個OK的手勢,手臂卻因為和沈靳之挨得太近,沒能抬起來。
他向方爍點點頭。
發動機的轟鳴聲緩緩傳來,帶起車身的震動。
沈靳之坐好,快速扣上安全帶。
他拿起手邊唐落送給程沐則的那盒藥,放進前排座位背後的布質口袋裡,打開了自己的手提包。
“有聽我話吃早飯嗎?”
程沐則頷首:“早上看見你消息的時候就墊過了,一直分身乏術,所以沒來得及回你消息。”
沈靳之“嗯”了一聲,陸續從手提包裡拿出幾樣東西。
橘子,話梅,暈車貼……
看著這些東西,程沐則不禁問道:“沈老師也暈車嗎?”
沈靳之沒抬眼,隨意地應了一聲。
他拆開包裝,暈車貼清淡的藥味逸散開,鑽入程沐則的鼻腔。
那是一種混合著薄荷氣的藥味,和他以前用過的那些暈車貼都差不多。
沈靳之把拆好包裝的暈車貼遞過來,說道:“你也貼一個。”
“不用了。”程沐則笑笑,“我以前暈得厲害,這半年已經好很多了。”
沈靳之頓住:“為什麽?”
“你是問不暈車的秘訣嗎?”程沐則眨眨眼,“其實也沒什麽,車坐得多了,身體的耐受性就會增強,自然就沒那麽嚴重了。”
“我是想問,你為什麽總在外面跑?”
程沐則的話音卡在喉口,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做風光攝影嘛,避免不了的。”
他捏緊手心,指節相互摩擦出聲響。
“只是這樣?”沈靳之又問。
程沐則一哽。
那句話像是鋒利的刀刃,無情地戳開他潦草蓋在苦澀上方的遮掩物。
程沐則細細地吸氣,微涼的空氣順著鼻腔進入身體,割得他鼻尖發酸。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家裡。
程沐則蹭過鼻尖,匆忙掩飾著情緒:“是啊,不然還能有什麽?”
暈車貼還是到了他手裡。
沈靳之低聲道:“我看不見耳後,能幫我貼一下嗎?”
沒等他回答,沈靳之就偏過了身子,不再看他。
視線的偏移給了程沐則整理自我的空間。
車子穿行過一段狹窄的公路,道路兩旁茂密的枝葉織就成樹蔭,呵護著程沐則脆弱的心緒。
望著沈靳之筆挺又堅實的背脊,程沐則萌生出一種想靠過去的衝動。
要是可以靠過去,一定很溫暖吧?
程沐則如是想著。
或明或暗的光斑從沈靳之身上移來又散去,程沐則不知怎麽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停在沈靳之後背的一厘米外,仿佛只要這樣,他就能感受到那份溫暖。
沈靳之不焦不躁地等著,不曾開口問過一句。
不知過了多久,程沐則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做的事。
他揭開暈車貼的背膠,靠近沈靳之的後耳。
沈靳之的耳後有一顆很小的痣,靜靜地蟄伏在翳風穴正中,和他的主人一樣內斂端正。
“我手有點冰。”
“沒關系。”沈靳之柔聲回復。
程沐則仔細撥開他的碎發,拿著暈車貼,壓在了他耳後的凹陷處。
莫名的,沈靳之的耳垂淺淡地染上了一層紅暈。
他轉回身,送來一顆橘子。
橘子已經是剝開的狀態,果皮花瓣似的延展在他的掌心。
“吃點橘子嗎?”
程沐則搖搖頭:“不了。”
沈靳之又換了一隻手,遞過來幾塊話梅:“那吃這個。”
瞧著沈靳之一定要他吃點東西的神情,程沐則舔舔嘴唇:“有糖嗎?”
“吃糖容易暈車。”沈靳之再次送出手裡的話梅,“還是吃這個吧。”
程沐則隻好接下。
撕開話梅的獨立包裝袋,程沐則送了一顆到嘴裡。
酸味猛地在嘴裡散開,糾集著直衝味蕾。
程沐則動了動舌尖,味覺神經快速接納著突如其來的異常,很快從中析解出甜味。
味道似乎也還行。
程沐則打了個哈欠,困乏便順杆爬上,懶散地攀附在他的肢體上。
他閉了閉眼,側身對沈靳之道:“沈老師,你也睡一會兒吧,避免暈車的最好方式就是睡覺,沒準醒了就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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