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則就這麽保持著鞠躬的姿勢,不敢抬頭看沈靳之的反應。
“真的?”沈靳之垂下手,半轉著水瓶問道,“什麽補償都可以?”
程沐則聽到轉機,立刻起身,不假思索地對著沈靳之就是一陣點頭。
沈靳之不緊不慢地擰開水瓶,卻一口沒喝。
他淡淡地回復道:“那,給我個追你的機會?”
程沐則雙目圓睜,震驚於自己聽到的內容。
沈靳之繼續說:“三月為限,這段時間別著急給我答案,三個月後,你要是還堅持現在的想法,不用你說,我也會主動放棄。”
這樣的提議令程沐則感到局促,縱然他再不懂,也知道追求別人要付出的心力。
那大概就像他尋找記憶裡的那個人一樣,全然不知結果卻依舊持著一腔孤勇狂奔向前。
他知道那種孤寂和落寞,並不想再有其他人體會和自己一樣的心情。
他必須改變沈靳之的想法,哪怕對方就此厭惡他。
“學長,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程沐則倒吸一口氣,底氣不足的音量裡藏著滿滿的歉疚。
“其實我之前接近你一直是別有目的,是我誤會你和陳皎交往過密,想通過和你交好的方式勸你離她遠一點。
“前一陣躲你,也是因為我得知了整件事都是我的誤會,我這種人——”
沈靳之淡笑著打斷他的話:“我都知道。”
程沐則愕然地看向沈靳之。
“你和小皎見面之後,她聯系過我,她說起你們當時的談話內容,我就大致猜到了是這個情況。但無論當初是怎麽開始的,重要的是我們已經開始了,不是嗎?”
程沐則咬咬嘴唇:“可我一直別有用心,你卻一直待我很好,我欠你的太多了。”
“你從來不欠我的。”沈靳之柔聲地安慰著,眼中凝起別樣的光點,“阿夏,我甘之如飴。”
程沐則指尖微縮,怔怔地望著沈靳之眼底的光。
“剛才不還說我要什麽補償都可以嗎?這就是我的願望,你這是想臨時反悔?”
沈靳之把手裡開封未動的水重新送回程沐則手裡:“喝點水,你嘴唇有點乾。”
水瓶裡的水不安地晃動著,如同程沐則的心情一樣反覆搖擺。
“啪——”
沈靳之在他面前打了一記響指。
“回神了阿夏。”
沈靳之輕柔的嗓音緩緩傳來:“從現在起,我要開始追你了。”
體育館內湧進一群學生,熱烈的對話聲從身後傳來,卻蓋不住程沐則雜亂的心跳。
沈靳之深色的虹膜微動,帶著叫人沉溺的吸引力。
程沐則的心跳像是被鉗製住,不斷有外力不規律地向外牽引拉扯。
兜裡,時尋的電話給予了程沐則最及時的解救。
他避開沈靳之的視線,連應幾聲。
掛斷電話,他立刻與沈靳之告別:“我有事先走了。”
他沒等沈靳之回應,便先行離開。
一出體育館,程沐則就又打了通電話給時尋:“你說你在哪來著?”
時尋:“……”
程沐則在體育場裡找了半圈才找到人。
時尋無奈地看向程沐則:“我都快以為你遇見鬼打牆了。”
程沐則尷尬一笑,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轉而問道:“你同學還好嗎?”
“還行。”時尋道,“你那個朋友還挺有擔當的,我早上去醫院的時候他都買好早餐了。”
程沐則點點頭:“那就好。”
上方,廣播傳出了新一輪的播報:“男子800米比賽即將開始,請參加男子800米的同學馬上到檢錄處報道——”
時尋雙手撐膝起身:“又到我的項目了,我先去了啊。”
時尋走得匆忙,不多時便沒入人群中。
程沐則身旁的座位才空了不到十分鍾,忽然有人坐了下去。
他側過身:“不好意思同——”
話還沒說完,一隻托著紅色糖果的手掌便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這位小同學,要吃糖嗎?免費的。”
程沐則盯著手裡的糖塊,周身一僵。
“怎麽不接?”沈靳之笑道,“乾嗎這麽緊張,又不是吃了顆糖就要答應和我在一起,再不濟我們也是朋友吧?還是說,你打算躲我三個月,一句話都不和我說? ”
程沐則不得不折服於一個教授的邏輯。
他接過糖塊,像往常一樣塞糖入口。
糖塊還是和以前一樣甜,他吃糖的心情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了。
他苦惱地問沈靳之道:“就不能換個方式嗎?”
“那不如——”
沈靳之往程沐則身邊靠了靠。
運動後產生的熱量蒸起沈靳之身上的木香,原本冷冽的香味也因此染上溫度,如數籠罩在程沐則身上。
“我親回來?”
程沐則啞口無言。
他抬手擋住半張臉,用舌尖翻轉口腔裡的糖塊:“你好死心眼。”
沈靳之並不反駁:“我也覺得。”
糖塊緩慢在口腔裡消解著,沈靳之又伸手向場下指去:“你看那個是不是你昨晚帶回來的小朋友?”
程沐則順著沈靳之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站在賽道前呈預備姿勢的時尋。
他直起背:“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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