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則乍然驚醒,眼淚浸濕了半邊枕頭。
他甩開蒙在頭上的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房間裡的新鮮空氣。
此刻,他像是一方從中間猛地敲掉一塊的石板,如失一竅。
他定了定神,腦海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漸漸與那晚他在樓道裡等到的沈靳之重合。
仔細想來,和沈靳之待在一起的這幾天,他似乎總會頻繁地憶起過去。
加上他睡前發覺的那些端倪……
混亂中,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性浮現腦海——沈靳之會是那個他一直尋找的人嗎?
程沐則艱難地支起身,打開床頭燈。
凌晨兩點,正是入睡最沉的時間點。
胡思亂想都沒有用,或許,只有沈靳之那能給他答案。
他取出一個手電筒,進入了沈靳之的書房。
他沒穿拖鞋,走路的聲音悄然隱匿在溶溶夜色之中。
他拿著手電向前走,照在了沈靳之的書桌上。
桌面上擺著一個關合的筆記本電腦,整齊的文件夾旁散著幾顆紅色的糖果,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反射著彩色的光芒。
光線范圍的邊緣,程沐則瞄到了一個相框。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他以前的某個人像攝影作品。
但或許只是沈靳之剛巧認識這個人。
程沐則不想抱過高的期望,從而避免失望。
下一秒,他腳步一頓,視線留滯在正對面書架的幾排相框上。
毫不誇張,上面的每一張照片都是他作為Z-air時期的攝影作品。
記憶的碎片催化著期待感,又與緊張感矛盾地相互拉扯。
程沐則向前邁出一步,手電筒扇形的光線隨之移動。
“啪——”
他剛伸出手,頭頂的燈豁然大亮。
突如其來的光線變化帶來瞳孔的不適,程沐則驚嚇地後退半步,驀地撞在一個堅實的懷抱裡。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手臂,灼熱的呼吸也緩慢靠近他的耳廓。
“我看看是哪個小夜貓子不睡覺,跑到我書房裡竊取研究成果?”
第50章 試探親吻
程沐則腳上一歪,直接踩在了沈靳之的拖鞋上。
絨布質地的觸感落在他的腳心,又軟又癢。
程沐則慌張地抽腳,沈靳之卻收緊了些許力道:“別動。”
他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了沈靳之的其他地方,只能聽話地一動不動。
沈靳之緩緩抽開腳,把拖鞋留在了程沐則腳底:“半夜出來也不穿鞋,不怕著涼?”
程沐則這才明白,沈靳之不讓他動根本不是身上還有其他痛點,而是擔心他赤腳踩在地板上涼,特意留下拖鞋給他。
作為一個從出生就擁有地暖的北方人,程沐則總是會光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他為此病了好幾次,可每次還是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那時他就在想,要是有個人能提醒他就好了。可任他如何都想不到,他的願望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實現,還是和這麽出乎意料的人。
他怔神的片刻,沈靳之脫下了另一隻鞋,放在他腳邊。
“先踩著。”
程沐則縮回腳掌,腳腕卻意外圈上一層溫熱:“你的拒絕只會徒增我赤腳接觸地面的時間。”
聞言,程沐則憋回了到嘴邊的話。
沒等一會兒,沈靳之就回來了。程沐則動作麻利地換上拖鞋,歸還了暫踩在腳下的那雙。
沈靳之掃了眼他身後:“都夢遊到我書房了?”
程沐則搖頭否認,他走到沈靳之桌前,拿起桌面上的相框對沈靳之道:“你怎麽會有這個?”
沈靳之微揚眉尾:“嗯……這是一個我很喜歡的攝影作品,攝影者是一位優秀的國內青年攝影師,叫Z-air。”
在沈靳之嘴裡聽到這個名字,程沐則有些不適應。
“我一直很喜歡他的作品,也收藏了很多。”沈靳之伸手指向書架,“還有那幾排,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
沈靳之話音一頓,轉而問程沐則道:“以攝影師的專業角度來看,你覺得這些作品怎麽樣?”
“……”
他不用Z-air這個名字也有三年了,或許是他一直在搞風光攝影,這種被別人指名點評自己過往作品的事還是第一次出現。
比起尷尬,這種與設想完全不同的情況更讓程沐則大腦空蕩。
他局促地舔了舔嘴唇,一言不發。
沈靳之沒有強迫他回答,只是接過相框。
“不過,這些作品大多是三四年之前的。自三年前停拍後,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宛若人間蒸發。”沈靳之摩挲著相框,聲音裡透著遺憾,“而這個,是他近幾年留下的最後一個公開作品了。”
盯著那張照片,一片濃重的陰雲罩住了程沐則的心。
當年他拍這張照片時,可從來沒想過它有可能是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張人像作品。
“我一直在等他。”
程沐則猛地抬頭。
沈靳之克制地咽了咽喉結,補充道:“在等他的下一個作品。我知道,他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放棄希望,即便他無奈地暫時收斂雙翅,也總有一天能重新翱翔。”
沈靳之的言語擲地有聲,在程沐則的心湖投下一塊重石,激起的漣漪自內向外擴散,震蕩著他的靈魂。
“所以我會看到那天的,對吧,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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