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承擔了太多,程沐則早就丟了當年那種肆無忌憚。
他默默抬起眼眸,眼神裡藏著遺憾的期待。
“那我求你拍照的事,最後成功了嗎?”
“算是吧。”
“算是?”程沐則沒聽懂。
沈靳之停手,俯身與程沐則近距離對視。
“不管當年如何,再替我拍一次吧,等你完全康復之後。”
感受著言語間傳遞來的鼓勵,程沐則的心臟發顫。
沈靳之總在照顧別人的情緒,卻從沒點破過自己的悲戚。
年後才搬到樓上……
如果不是除夕夜的那場大雪,沈靳之或許時至今日都會獨自守著這些曾經富有溫度的事物。
三年,他目睹著屋子裡沾染的人氣漸漸敗散,自欺欺人地保持著原來的生活習慣。
仿佛只要他不打開那扇門,他期望的人就永遠待在裡面。
眩暈感在程沐則的自責外蒙上一塊不透明的白布,卻難以遮蓋他濃烈的情緒波動。
他重重地低下頭。
“都是我的錯。”程沐則道歉著,“如果不是我不辭而別,你至少不會這麽難過。”
程沐則嘴唇輕動,重複著“不辭而別”這個詞。
“阿夏。”沈靳之雙手搭在程沐則的肩膀上,“你的記憶到底恢復到什麽程度?在你印象裡,我們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哪天?”
程沐則不敢與沈靳之對視,艱難地回答著:“禮堂外,河堤邊,花束墜落的時候。”
一瞬間,沈靳之霍然明白失憶明明不是程沐則的本願,在一起後他卻處處小心順從自己的原因。
他捧起程沐則的臉頰:“阿夏,你聽我說,從來沒有不辭而別,離開津松前,你找過我的。”
程沐則抬起眼皮,眼底的光點倏而透亮,如同午後的陽光照進清澈的潭底。
長久以來存於心裡的愧疚裂開一道深長的縫隙。
他聲線顫抖:“你……說什麽?”
“我們見過。”沈靳之定定道,“在你離開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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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當然是等你…
接到程沐則的電話,沈靳之立刻停下了手裡的事。
昨晚程沐則沒有回來。
出於擔心,他打了通電話,但對方沒有接,只是發了條信息說自己沒事。
沈靳之沒再打擾。
此時,距離他向程沐則表白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個小時。
沈靳之匆忙下樓,看見了面容憔悴的程沐則。
他下意識抬起手,手掌才抬起一個角度,又悄然收回。
“一夜沒睡?”
話音一落,程沐則抬起眼,眼神裡藏著幾分抱歉的閃躲:“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要跑的,我就是沒想過,不太敢相信。”
沈靳之默默斂聲屏氣,淡淡道:“是我嚇到你了。”
程沐則為難地舔舔嘴唇,說出了他來找沈靳之的目的:“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剛接到電話,外婆的身體狀況不太樂觀,我得馬上回北池一趟。我現在很亂,你能不能……等等我。”
沈靳之沒說話。
畢業渲染著離別,夏風吹起的柳條遲遲不得歸位,周圍不斷有人拉著行李箱離開,闊別一段人生的旅程。
程沐則上前半步,堅定地承諾著:“我會回來的。”
沈靳之點點頭:“那我等你。”
如果說過去這些年來有什麽是沈靳之抱憾的,那大概就是沒能給予當年的暫別一個體面的擁抱。
好在,時光殘酷卻也仁慈。
沈靳之伸手擁住程沐則,彌補著過去的缺憾。
“不是你的錯。”
沈靳之任程沐則的下頜蹭在自己肩骨上,伸手撫摸著他的背脊:“都不是你的錯。”
程沐則緊咬唇瓣,一滴酸澀的眼淚越過唇邊向下滑動,沾在沈靳之的衣服上,陰濕一塊苦澀。
在沈靳之平靜的安慰中,程沐則的顫抖漸漸平複。
他松開懷抱,看著眼前神色狀態不佳的人,輕聲問道:“還難受嗎?”
程沐則合了合眼,沒回答。
沈靳之低聲歎了口氣:“今天就到這吧,回去睡一覺,你這樣也不利於記憶恢復。”
程沐則隻得應聲。
踉蹌著回到四樓的房間,沈靳之關緊窗子,又從兜裡拿出一顆糖塞進他手裡。
程沐則捏了捏掌心:“糖塊?”
沈靳之點點頭:“先睡一會兒,醒了再吃。”
程沐則指尖微松,手指與糖紙摩擦,發出吱咯吱咯的聲響。
他很快在溫聲輕語中緩緩睡去。
沈靳之離開房間,拿著鑰匙重新回到了三樓。
他打開門窗通風,又收拾好床被拿去陽台曬。
陽台外,梧桐茂盛生長,每片枝葉都盛滿了溫暖的陽光。
程沐則移開擋在梧桐葉前的彩色糖紙,目光聚焦在枝乾間的一對飛鳥上。
一陣風過,兩隻歡騰的鳥雀受驚飛走,程沐則遺憾地收回視線。
他拉開衣櫃,取出衣櫃裡的糖罐,放入手裡的紅色糖紙。
他晃動瓶子裡滿滿當當的紅色糖紙,注視著陽光穿過在周圍映出的光彩。
“又偷吃糖?”
程沐則冷不防地藏起糖罐。
意識到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程沐則忙解除剛才的動作:“沒偷吃,真是第二顆糖,不信你數,絕對隻比昨天多了兩張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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