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接回來是挺好,過陣兒你開學了呢?”二光嚼著羊肉串問,衝著丁宣抬抬眉毛,“總不能跟你去學校吧,你再租個房子給他關屋裡天天等你下課?”
“就在家裡。”連蕭給丁宣舀了一小碗雞蛋羹,“他已經不是離開我就不行的時候了。”
“哎喲酸得我。”二光直接聽樂了,皺著臉一通傻笑。
“什麽意思?”周狄沒聽明白。
“人不愛他了!還什麽意思。”二光笑得直抖腿,“你沒發現已經聽不著‘宣宣愛你’了嗎?”
“不說‘宣宣愛你’了?”周狄眉毛一動,他都感到不可思議。
“何止不愛了,”二光又捅一刀,“我瞅著現在連‘連蕭’都不樂意喊了,再過倆月就該滿嘴‘光哥’了。”
“光哥愛你,寶貝兒。”他還衝丁宣撅了撅嘴。
“周哥也是。”周狄一邊惡心二光,一邊跟著樂。
丁宣不說“宣宣愛你”了,明明是連蕭的傷心事,擱在這倆人嘴裡就跟不知道多好玩兒似的。
連蕭擋開二光的臉讓他倆滾蛋,偏頭望著丁宣:“喊我一聲。”
丁宣剛舀了一杓雞蛋羹塞嘴裡,抬眼看看連蕭。
“你就喊吧,哎喲。”二光真的要笑瘋了,在那催丁宣,“這都證明上了,今天要是不喊,我蕭哥飯都吃不下去。”
這“證明”沒什麽意義,要擱以前連蕭乾不出這麽無聊的事兒,今天被這倆煩人精刺激的,盯著丁宣就不挪眼。
他也不催,也不說第二遍,就這麽看著。
丁宣又咽了口雞蛋羹,視線終於跟連蕭對上了,像是不知道他在幹嘛,喊了聲:“連蕭。”
“哎。”另外三個人同時歎口氣,“舒服了。”
年前,老媽單獨去跟丁宣姑姑面談了一次。
連蕭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說的,回家後,老媽隻很淡然地告訴連蕭:“她不會再來了。”
“不再要丁宣了?”連蕭對於這麽順利的結果感到意外,“以後都不要了?”
“所以做事兒不要總衝動,”老媽有些疲倦,脫掉外套往連蕭手上一丟,“大人總有大人的解決方式。”
具體是什麽方式,用了什麽方法,老媽不願意說,連蕭問不出來,還去旁敲側擊了老爸,老爸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結果是好的就行。
“謝謝你,媽。”連蕭很認真的去跟老媽道了個謝。
老媽看他一會兒,擺擺手做出一臉嫌棄的神情:“滾滾滾,以後我老了你好好伺候我比什麽都強。”
這一年的春節他們回老家過,丁宣好幾年沒回來了,快到地方時經過一大片農田,連蕭指指窗外讓丁宣看,問他:“還記得嗎?”
丁宣看起來記不得,他愣愣地看會兒窗外,又看看連蕭,攥住了他的手。
“嗯?”連蕭也捏捏他的掌心。
“連蕭。”丁宣喊他一聲,像是想說什麽又沒說,眼睛轉啊轉的,又轉回到窗外。
他們照舊先去姥姥家,大舅和老姨兩家人已經都到了,當年他們那群小蘿卜頭一個個長大了,生生哥結婚兩年,孩子都有了,給取個天才的小名叫寶馬,瞪著兩個大眼睛,見誰讓誰抱。
老媽抱完老爸抱,剛到老爸懷裡又衝連蕭伸胳膊,兩隻小手往連蕭脖子上一圈,乾脆不換人了。
“這家跟他小叔親的,”生生哥在旁邊看得都吃醋,“都不樂意讓我抱,除了我誰都黏糊。”
一大家人熱熱鬧鬧,丁宣永遠是最安靜的那個,跟他說話也不太吭聲,姥姥還跟對小孩似的,抓了把糖給他,他就自己玩自己的,屋裡屋外的轉轉看看。
連蕭逗了會兒寶馬,抬眼發現丁宣不在屋裡,出去一看,丁宣正在院子裡看雞叨米。
“丁宣,來看小寶寶。”連蕭喊他一聲,抱著寶馬過去,捏著寶馬的小胳膊朝丁宣招了招。
丁宣看看連蕭又看看寶馬,寶馬朝他伸手,他撲扇著眼睛轉開視線,沒有反應。
“你要抱抱嗎?”連蕭試著把小孩遞過去,丁宣躲得更遠了,看看連蕭,又低頭看雞。
寶馬的手在半空揚了揚,去抓丁宣的頭髮,連蕭忙“哎”一聲把他的手摟回來,轉身回屋裡,把寶馬抱回給他媽。
丁宣還在原地低頭站著,雞都跑遠了,他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回老家的第一頓午飯,大人們都喝了不少,飯後睡覺的睡覺,睡不著的在院子裡擺桌子打麻將。
老姨喊連蕭一起來,連蕭沒興趣,怕丁宣無聊,就帶他出去走走。
“你記不記得第一次回來的時候,”連蕭拉著丁宣慢悠悠的順著田邊逛,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汽車還沒出市你就開始叫,捂都捂不住,把一車人嚇了一跳。”
“那會兒爸媽還在冷戰,我跟他們去奶奶家,老姨帶了你一天,你太害怕又叫了一通,還尿褲子了。”
“我跟媽一回來就看你躺著抽抽,我也被嚇一跳。”
可能是中間分開了幾年,這次再帶丁宣回老家,連蕭有種說不來的感觸。
當年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對丁宣的不了解與迷茫,在許多年以後的今天,都像做夢一樣雲淡風輕,能玩笑死的輕松說出來了。
“幸好你好好長大了。”連蕭歎了句,把丁宣往面前拉拉,貼一下他的額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