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閑閑倚著牆壁的江柏洲,不知何時站得挺直,後背倚著涼涼的牆面,卻騰起了一層細汗。
他好像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當時,元頌和同學Joan馬上就要奔逃至學校隔壁街道的警察局。
沒想到會在最後一個靠近商店的拐角被趁亂打劫的搶劫犯突襲了。
Joan被用長刀柄擊倒,他松開元頌的手讓他逃,短短幾瞬,元頌遭遇了此生最煎熬的幾秒鍾。
那麽短的時間,他卻想了好多東西。
搶劫犯也許只是要錢,不會傷害Joan!
如果Joan死了,那他就是扔下朋友的可恥背叛者。
遲疑間,他艱難選擇回頭。
撿起腳下不知道是磚頭還是罐頭的東西,就朝搶劫犯狠狠擲去。
Joan倒在血泊裡,鮮血因為被寒冷凍結,流淌得艱難緩慢,卻深深刺傷了元頌的眼。
很不幸,重物沒有擊中大胡子搶劫犯,刀柄帶著疾風劈過來,元頌下意識用手臂去擋,骨頭“哢”一聲鈍響,劇烈的銳痛襲來。
來不及發出哀嚎,溫熱的鮮血便從頭上蔓延而下,先沿著耳際流淌,繼而又模糊了驚恐的雙眼。
癱倒在地,便利店大門口的燈光折射在腳下,可惜差一點照不到他們身上。
所有的害怕驚懼,甚至疼痛,都隨著慢慢被抽走的意識模糊。
聖誕歌唱得歡快,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江柏洲的臉。
出國留學並不是他的本意,異國他鄉生死不明的街頭,無比渴望祖國的溫暖。
他想回家,他想親人,他想擁抱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說。
遺憾、懊悔,刻入骨髓、心裡,早知道含恨而去,他就不會……
太陽南移,帶著明亮炙熱照在屋裡的兩個人身上。
元頌垂著肩膀,說幾句還要倒抽幾口冷氣,像有針扎在他心間。
江柏洲不知他是不是哭了,待抬起頭時眼眶通紅。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提這些的,我不知道……”他起初以為,小孩就是得了病,戰勝病魔又幸運活在了陽光下。
他不知道實情是那麽可怖。
江柏洲的心也有些鈍痛。
“沒關系。我其實,已經沒那麽害怕了。”元頌輕笑,眼睛卻沒有往日神采。
“我當時躺在那裡,感覺要被徹底掩埋了。我好不甘心,我還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擁抱想抱的人,死了他也不會記得我……”
所以,所以他再次重活於世,一定不能讓自己再有第二次遺憾。
“你當時想的那個人,是我嗎?”
生死一線被放在心上念念不忘的人,應該是無比珍貴的存在吧。
江柏洲感覺自己中邪了,竟然不過腦子問了白癡又尷尬的問題。
無奈早已收不回了。
“嗯!”
元頌重重點頭,鼻音撩在江柏洲心尖,任他平日裝的再冷酷無情都沒辦法不
動容。
也許是他想象力太豐富了,又或許是現在元頌眼睛紅紅的樣子有些可憐。
他難得容色溫柔下來,話裡話外透著不自覺的關懷。
於是,元頌就又有底氣佔便宜了。
“哥,你能抱抱我嗎?我還是覺得冷!”
元頌的聲音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好像還沉浸在痛苦回憶中難以自拔。
“咳,怎麽抱?”
江柏洲被他的眼神蠱惑了,又或許是剛才吃太飽,腦子不清楚。
元頌看對方松動,有戲,馬上伸開雙臂,大眼睛無聲勾著江柏洲要抱。
氣氛太對了,一切親近的動作水到渠成。
江柏洲從窗邊走來,在還坐在椅子上的元頌旁邊站定,對方仰頭看了他一眼,繼而輕輕環上他的腰,看他沒反應,手臂越收越緊。
元頌頭上的疤痕埋在他身上,他連呼吸都有點不敢用力。
“哥,我想給你當助理,一定不會惹麻煩!”
粘人精特別會見縫插針,好像料到對方此時不會拒絕。
元頌抱了好一會兒也不松開。
江柏洲垂手搭著他的肩膀,正不知如何開口。
房門被叩響,膩歪著的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裡面的門把手被來自外面的動作輕輕帶動。
然後門被打開,赫然出現眼前的正是江柏洲的經紀人簡妍。
“啊!”隨著一聲驚呼,就見提著大包小包的女人轉身捂眼,出去還不忘費勁兒重新帶上門,“我什麽都沒看到!你們繼續!繼續!”
第12章 貼身助理
被平地一聲雷嚇到的倆人愣在原地,怔怔望著經紀人出現又怎怎呼呼走了。
元頌從門口收回視線,抬頭看著倏然抽手的江柏洲,神情難得有點羞赧尷尬,但環著窄腰的手臂稍微松了松卻沒放開。
江柏洲眼神閃爍也不看他,輕輕扒拉開腰上的束縛,故意蹙著眉強裝鎮靜,拿起餐桌上的手機將經紀人召喚回來。
簡妍今年三十一歲,眉眼清麗,氣質幹練,自從再次返回,她一直笑眯眯的,沒有一點經紀人的刻板和嚴肅。
“你就是元總的弟弟小頌吧?”簡妍將買的東西徑自放到餐桌上,明明是來探病的,注意力絲毫沒在江柏洲身上,連一句客套的“好點了嗎”都沒說,滿眼都是坐在餐桌旁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元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