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環境的問題,他的語氣弱了許多,搞得江琛像個大變態一樣。
江琛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地說:“誤會誤會,來,手給我。”他離何川很近,近到能明顯感覺到何川的恐懼。
當江琛的手觸碰到那微涼的指尖的一瞬,又是一陣雷聲轟鳴。
閃電和雷聲的交錯中,江琛的手指順著方才觸碰到的指尖滑過溫熱的掌心,最終附在了何川冰涼的手背。
狂風伴隨著雨肆意席卷而來,吹得人心難安,兩人也在漆黑的雨夜中終於握住了彼此的手。今晚黑得有些不正常,江琛試圖拉著何川往裡走,可連拽了好幾下都沒拽動。
此起彼伏的開門聲、腳步聲、人聲在走廊外響起。
“阿姨還沒到熄燈時間啊?”
“是停電了吧?”
“笑死,徐浩還在摸黑洗澡。”
“杜哥,借下你台燈,我衣服還沒洗完。”
“啊——我台燈沒電了!”
又聽到門外的阿姨說:“停電了,也不曉得好久來電,大家剛好早點休息。”
“班長,停電了!別寫作業了!”
“啊?我還說洗個頭啊!”
“那傻逼說他睡覺了,結果一黑,發現他臉是亮的哈哈哈哈!”
外面有多熱鬧,裡面就有多安靜。
江琛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想松開手進去找台燈,但手還沒完全放開,就被何川緊緊地回握住。
江琛的腦中閃過“依賴”兩個字。
他感覺何川在微微喘氣,開口用著溫柔且平穩的語氣說:“何川,我在,別怕。”
兩人就這麽站在原地,任由著外面的風襲進來刮在他們身上。
手心貼手心,已經分不清夾在掌心之間的是剛剛殘留的水還是浸出來的汗了。
“只是暫時停電,不會一直這麽黑的。要真的怕,那就和我走進去拿台燈,我們一起去找光。”江琛也顧不上什麽矯不矯情了,把能想到的好話全都說了出來,“我們是朋友,你要相信我。”
我們是朋友。
這幾個字太久沒有說出口了,記得上次講出口還是小學的時候,因為才學“朋友”這兩個字,恨不得見人就說。
江琛其實更想說的不是這句。
“我喜歡你,你要相信我。”這才是他卡在喉嚨上呼之欲出,而又不得已咽下去的真心話。
雨下大了,窗戶沒關,雨滴劈裡啪啦地砸到陽台地板的瓷磚上,濺起的小水珠又碰到了江琛的腳。
江琛伸出另一隻手把窗戶關了,“雨變大了,進去開燈睡覺吧。”他又一次去拉何川,“我拉著你。”
“怕黑我們就去開燈。”江琛什麽也不顧,抱著他拍了拍背,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何川,我會一直在。”
這次江琛終於拉動人了,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深知牽著的不是怕黑的三歲小孩,不是目中無人的不良學生,而是一個本該有人去愛的少年。
外面的人聲逐漸變弱,大家搞清楚狀況後,明白電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就各自回寢關上了門。
兩人好不容易摸著黑拿到台燈,江琛一按開關卻發現光有點弱,才想起原本應該給何川充台燈的。
他轉頭看向何川。
就這點微弱的光也讓何川松口氣,如羽毛般柔軟的睫毛每顫動一下,江琛的心尖跟著癢一下。
他恨不得將何川面臨黑暗的恐懼如數轉移到自己身上,哪怕在未來的數十年裡他都受此折磨也甘之如飴。
但這終歸是異想天開,他只能輕輕握住那隻冰涼的手,把這種瘋狂的想法牢牢地鎖在心裡。
雨不停地敲打這玻璃窗在為夏天的到來演奏樂章,兩個少年在昏暗的房間裡守著那一盞台燈的亮光。
他們如在青燈前虔誠的僧侶,但做不到六根清淨。
何川是江琛最大的欲。
江琛不知道何川心裡在想什麽,反正他心裡只希望時間能爬著走,讓他能一直牽著何川的手,直到黎明,或者甚至更久。
“江琛,謝謝你。”何川也沒多大哀傷的神色。
他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疼。
江琛最不爽的還是那聲道謝,“不用說謝謝,你也幫了我很多。”
何川明明在幫他努力適應住校生活,上課永遠是踩著點進教室的人最近幾天卻一直早起,明明說了不用每天打掃,卻還是默默地把衛生做了。
不善言辭的人最吃虧,稍微反應遲鈍的人都會察覺不到這份好意。
萬幸的是,江琛心都在何川身上,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正是因為這些日常的細節才助長了他的喜歡。
這種喜歡如野草般瘋長,給點兒陽光和水就努力向上伸,江琛自己都怕有天局面不受控,在原野裡迷了路,或者突如其來的一把火讓它成了荒蕪。
何川已經緩了過來,自然地松開了手,沉穩地說:“就當是提前熄燈了。”
江琛看了看空落落的手,還想再多牽一會兒,但又不動聲色地把手臂垂下貼在衣褲旁。他不放心地看了眼爬上床的何川,才轉身去陽台洗漱。
洗漱完躺到床上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剛剛燈一黑,是不是摸到何川那兒了?
他又情不自禁地動了動手指,卻回憶不起任何觸感,越想入非非越無困意。
何川突如其來的輕咳聲嚇得他把思緒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