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路燈,江琛就把手機的電筒關了,低頭看著手裡的打火機問:“為什麽是我?”
何川悶悶地說:“我覺得你會來。”
就衝何川這性子,幾乎沒什麽人緣可言,要不是江琛最近連著好幾次和何川扯上關系,估計也不會和他有任何交流。
江琛想把打火機還給他,結果發現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一直摩擦。
這應該是個人習慣。
“那麽黑,你有手機不開電筒?”江琛又問。
何川回答說:“沒電了,給你發完消息就關機了。”
難怪了,江琛把打火機遞給他時發現何川的大拇指泛紅,應該是剛剛一直頻繁地開打火機造成的。
“何川,你不會怕黑吧?”他說了大膽的猜想。
何川沒有回答。
這也算是默認,不然這毒舌早就回懟他了。
“從小就怕黑?那你晚上怎麽過的?”江琛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何川的軟肋。
“你問得太多了。”
“就隨口問問而已,不回答算了。”
“又是幫人表白,又是替人奔現,還代人跑三千米。”何川再一次點燃手裡的打火機,盯著那一簇火苗說,“別那麽爛好人行不行?”
“那是我的事。”
“我怕不怕黑那也是我的事。”
江琛心想或許何川出於愛面子才不願多說這件事,便自主忽略了他惡劣的態度,“那你一個人住宿舍怕不怕?”
一陣風拂過,風擦過耳邊,留下一陣風聲後,連帶著把跳動的火焰吹散了。
在一切回歸安靜後,才傳來何川的聲音。
“怕。”
怕黑並沒有什麽,江琛看到何川這副模樣,別說嘲笑了,甚至想切身體會下何川對黑暗究竟有怎樣的恐懼,“那你怎麽辦?”
“開燈。”
“宿舍不是要熄燈嗎?”
“台燈。”
“台燈堅持不了那麽久吧?”學校的住宿製是一周放一天假,就算星期六回家,台燈能禁得起開五夜?
“不然我為什麽要翻牆?”
何川翻牆?居然是為了給他的台燈充電?江琛覺得有些好笑了,但場面過於嚴肅也不敢笑出來,隻好憋著,“教室不是有插頭?充台燈的話,強哥也不會說你,他會覺得你是在學習。”
“我學習?”何川重複了一遍。
江琛:“額……”
這個理由說服力確實不夠,畢竟少有每天挑燈夜讀,結果還考個年級倒數的人才。
“你也可以…”江琛原本想說他可以找通校生幫忙帶回家充,晚自習上課再給他,但他好像根本不會找其他人幫忙,也不會有人幫他。
何川在等江琛繼續說下去。
其實有人幫他,他就可以。
江琛說:“我幫你充台燈。”
“不了。”何川拒絕得乾脆。
江琛沒有料到何川會拒絕,“為什麽拒絕啊?”
“為什麽幫我?”何川反問。
一個怕黑的人根本沒理由去拒絕明亮的光。江琛給他個台階下,“你都說了我愛管事。”
何川低著頭,有些猶豫。
江琛也不急,默默地等著他的答覆,倒也不期待何川能做出什麽感激涕零的樣子,只要別逞能再次拒絕就好了。
但這次不是拒絕也不是答應,何川直接跳開話題說:“我一直覺得你像個人。”
“啪”的一聲,何川又按了下打火機,又松開了,說:“你像我討厭的人。”
“草?你大爺的,不是說好和解的?”江琛推了下他。
何川把打火機揣進了兜裡問:“和解什麽?我們有鬧過矛盾嗎?”
“不鬧矛盾,打什麽架?”
何川笑說:“是你單方面讓我揍你。”
江琛:“……”
第九章
江琛不怒反笑,“我後悔了,我可以揍回來嗎?”
“你覺得呢?”何川又把打火機從褲兜裡拿出來,另一隻手在上衣口袋裡摸索著,好像是在掏煙盒。
江琛把打火機搶了過去,“馬上要到教室了,你現在抽了,一身煙味會被發現的。”
何川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晃了晃,示意他手是空的,無奈地說:“想抽也沒了,剛剛在器材室裡抽完了。”他又歎了口氣,用手把擋在眼睛前面的劉海撩了起來,露出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
哪怕一直注視著那雙眼睛,江琛覺得自己不僅不會膩煩反而恨這輩子不夠長,只能感歎千秋也成須臾了。他怔怔地問:“眼睛那麽好看,為什麽要擋住?”
何川側目,冷漠地看著他,“知道我那次為什麽打你嗎?”
“為什麽?”江琛想起那次,自己真的是被打懵了,臉上的淤青好久都沒消,還被他媽發現質問了好久。
“你眼睛挺好看的,因為這句話。”何川皺了下眉,“又好像不是…”
江琛更在意前面的話,問:“這句話很欠扁?”
“那倒不是,之前也有個人也這麽跟我說過。”何川露出回憶的神情。
“你討厭的人?”江琛想起何川說過他像一個討厭的人,原以為這句話是懟人的,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何川一臉平靜地看著江琛,盡管一言不發,眸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湧出來,但又被什麽壓住了,風平浪靜得可怕,最終隻吐出兩個字,“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