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段執還會做飯,走過去圍觀了一會兒。
段執嫻熟地打蛋,切菜,剁肉,燒湯,忙得有條不紊,一看就是個老手。
季書言不由上下打量了段執幾眼。
他記得段執家裡條件很不錯,也是個大少爺出身,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他還以為段執應該五谷不分,四體不勤,沒想到還挺接地氣。
季圓在旁邊也看得一臉驚奇,“段哥,我跟你認識一年多了,還不知道你這麽會做飯。”
段執低著頭,“高中在外面自己住了一段時間,就學會了。”
季圓看得躍躍欲試也想插手,卻被段執推了出去。
“你去外面吃零食吧,” 段執說,“本來你也不會做飯,把自己燙了還要季叔叔給你治。”
季書言也說道,“你出去吧。”
但他自己卻撈起了袖子幫忙,他一個主人家,哪好意思真的讓客人一個人做飯。
他順手拿過旁邊一籃包菜,細細地在水流下清洗,出於醫生的嚴謹,他連菜都要過好幾遍。
段執也沒裝模作樣地讓季書言出去,而是跟他配合默契,一個炒菜一個洗菜,井井有條。
兩個人站在一間不小的廚房裡,卻沒什麽交流,只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段執盯著烤箱裡轉動的土豆餅,低聲道,“上次的事情,謝謝季叔叔了,一直沒機會當面和你說。”
季書言擦手的動作一頓,飛速地往段執手上看了一眼,那裡一道淡淡的疤痕,已經愈合許久。
他知道段執說的是哪件事。
他們季家是開私人醫院的,上個月,他本來都快下班了,卻在醫院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段執坐在椅子上,一隻胳膊受了傷,血紗布都染紅了,卻還滿不在乎。
季書言沒有走過去,隨手拉住路過的護士,問,“那邊的人是為什麽受傷了?”
護士也上了年紀,歎口氣,搖頭道,“還能什麽,年輕人打架鬧進醫院,估計又是爭風吃醋吧。”
“不過對面好像更慘,” 護士想想,又吐槽了一句,“頭破了還要去縫針。現在的學生,真的夠莽撞的。”
季書言側頭看了段執幾眼,也沒多驚訝,因為這確實像段執會乾出來的事情。
他在旁邊默默看了一會兒,段執就算傷勢不重,應該也是疼的,但他還在氣定神閑地低頭玩手機,仿佛傷得不是自己。
但他旁邊站了個清秀斯文的小男生,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眼圈紅紅的,看著比段執這個傷員還難受。
季書言看了一會兒,沒說什麽,更沒特意走到段執面前表示關心,只是交代護士給段執開個單間休息,順帶免了醫藥費。
他本就沒指望段執承他情,舉手之勞而已,如果段執不提,他早就忘記了。
但現在既然段執自己提起來了,季書言擦乾淨手,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這不算什麽,用不著放在心上。但你們年輕人去酒吧,一時上頭也是有的,只是別總打架,對你和其他人都不好。”
他從銀絲眼鏡後望著段執,清冷漂亮一雙的眼睛,眼尾輕輕上勾,看人的時候像羽毛輕撫過心尖,撓得人癢癢的。
其實他並不喜歡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年輕人衝動也不少見,他也沒精力一一去管。
但段執畢竟是季圓的死黨,他第一次見到段執就是在打架,這次還是因為打架,作為季圓的家長,他還是希望段執少惹點事,以免哪天殃及季圓這條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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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季書言說得很克制,但段執還是隱約感覺到,他的風評似乎又下降了。
段執自己也挺無奈的。
他不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吧,也從小到大都算眾星捧月,從同齡人到師長,只要他想,都能討得對方的喜歡。
唯獨季書言,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從初次見面就用一種戒備的眼神望著他。
但要說季書言對他態度多差,那也說不上,季書言對他一直客客氣氣的,從不阻止季圓跟他來往,也不在背後和季圓說他壞話。
很矛盾,卻又有點可愛,像隻恪守領地的波斯貓,高傲驕矜,對人不屑一顧,卻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地亮爪子。
段執想了想,解釋道,“我不是跟人為了意氣之爭,我上次打架,是因為有人因為生意競爭,故意找了混混去我朋友店裡鬧事,還打了他們店的服務生,我正好在場,才動了手。而且我也不是打輸了,我是被人偷襲。”
他說完沒忍住,又補了一句,“後來我們也報警了。”
他也是遵紀守法的好嗎?並不是季書言想象裡打架鬧事的小混混。
季書言上下打量他兩眼,覺得這個解釋勉強可信。
“那下次早點報警,” 他踮起腳,從櫃子裡拿杯子,“有事讓警察動手,你們一群學生鬧什麽,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們。”
段執笑了笑,好脾氣地應了,“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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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的手藝意外的還不錯。
季書言隻做了個乾鍋包菜,其他的燉牛肉,西班牙土豆餅,茄汁豆腐蝦仁,還有排骨冬瓜湯,都是段執一個人做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書言的錯覺,他乍眼看過去,好像都是他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