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執盯著季書言看了幾秒,才低聲道,“謝謝。”
“不客氣。”
季書言繼續吃盤子裡的沙拉,他今天熱得沒胃口,盤子裡素得像在喂兔子,除了沙拉就是果汁。
而季圓坐在對面吃著布丁,看看他舅又看看段執,總覺得哪兒不太對,但他又說不上來。
直到快出園的時候,他看見前面走著一對小情侶,女生舉著個紅豆雞蛋仔,不小心把紅豆醬蹭在了鼻子上,男生親昵地幫她擦掉,又捏了下她軟嘟嘟的臉,兩個人相視一笑,周邊都是粉紅泡泡。
他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剛才哪裡不對了。
他舅舅跟段執剛才看著跟這對小情侶真是一模一樣。
但這事兒實在太離譜了,他自己心裡笑了一會兒,就完全扔在了腦後,又高高興興地拉著他舅舅的手,非要去買個毛絨玩具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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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在遊樂園玩得太累了,他們三個回到酒店,都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們退了房,把行李都放到了另一間度假山莊的別墅裡,才又出門。
相比昨天的忙碌,今天幾乎都是休閑養生的行程。
崇州除了新開的遊樂設施,本身也是一座有底蘊的歷史古城,城內大大小小的古橋保存下來共有四十九座。
遊客們一般都會選擇坐船繞城一周,正好能經過其中大部分橋。
季書言對今天的行程很滿意,他戴了個遮陽帽,淺色的亞麻襯衫,手上還戴了一串景區剛買的菩提子,悠悠閑閑坐在船頭吹風,要不是一張年輕的臉,跟退休的老大爺幾乎沒有區別。
季圓忍不住跟段執吐槽,“我舅舅這愛好,知道的是三十三,不知道的以為他六十三了。”
但情人眼裡出西施,段執倒是覺得季書言這樣很可愛。
坐完船,他們靠岸的地方就是崇州有名的寺廟——吳山寺,每座大城市幾乎都有自己香火鼎盛的寺廟,業務范圍還都略有不同。
吳山寺最出名的是姻緣,尤其是寺廟內有棵相思樹,上面不是系著紅繩,而是一排排同心鎖。每年都有無數癡男怨女來這兒拜佛求神,臨走了再掛一枚鎖,好像這樣就能永結同心。
季書言不信這個,但中國人的傳統就是 “來都來了”,不去白不去,他們三個人也隨著遊客進去了。
寺廟內景色還不錯,小橋流水,古佛莊嚴,白色的石橋下是蓮花池,現在不是蓮花開的季節,但裡面有一隻隻紅頭錦鯉,被喂養得頗為健壯,一個擺尾就撩起一陣水花。
他們也跟其他遊客一樣去領了香。
季書言實在沒什麽心願,只能祈求全家身體健康,再加上這是姻緣寺,他想了想,又在心裡加了一句——希望季圓這小傻子,也能有人知他冷暖,知他心憂,願意一生一世陪著他。
至於他自己,他是完全沒想起來。
但是許完願,一睜眼,他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面前森嚴的佛像,也不是舉著香念念有詞的季圓,而是站在他左前方的段執。
段執舉著香,也慢慢睜開了眼。
青燈古佛,他一身黑衣站在佛前,站得筆直,遠望亭亭如青竹,俊美風流的臉上也收斂了平時漫不經心的笑,沉肅端莊,說不出的清冷,琥珀色的眼睛望著前方,像藏著千言萬語。
季書言瞧不出段執是虔誠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跟段執一起上前,將三根香插在了香爐裡,隨口問,“你求的什麽願望?”
段執笑了笑,“你沒聽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季書言沒想到段執還挺迷信。
“那我不問了。”
但段執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青煙繚繞,又道,“這寺廟既然是保佑姻緣,我當然也是求的這方面。”
季書言微微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段執是有喜歡的人的。
上次在他家留宿的時候,段執親口說的,他有一個喜歡的人,藏在心底,念念不忘,卻又無法開口。
只是這麽多天過去,段執也再沒提起來過,他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季圓也插好了香,過來找他們,三個人順著人流的方向,一起出了寺廟。
踏過寺廟的門檻,門內的紛紛擾擾,紅塵男女都被拋之腦後,門外是一片已經變成商業區的古街,屋簷下掛著叮當作響的小鈴鐺,黃銅做的,在風中輕輕搖擺,聲音並不空靈清脆,反而帶著一絲厚重,一聲又一聲,沉沉地撞在人心上。
段執跟季圓在門口的文創店買祈福禦守,季圓挑了個藍色的保佑學業進步,而段執卻挑了個溫柔的粉色,一看就知道是戀愛符。
季圓震驚不已,沒想到段執居然會買這個,叭叭叭地一直在追問,段執卻不理他,只是細心地把那粉色禦守掛在了包上,也不管那粉色和他的包有多不搭。
季書言盯著他倆看了好一會兒,他沒有買任何東西,就站在綠樹的陰涼處等他們。
那粉色的禦守在風中搖搖晃晃,像飽含著一段無可言說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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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季書言一直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季圓幾次叫他,他都在走神,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剛剛說什麽?” 他問。
季圓奇怪地看著他,“我在問你晚上去不去泡溫泉,” 他揚了揚手上的度假手冊,“這個山莊挺大的,分休閑區和住宿區,溫泉除了大的露天場地也有私湯,就是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預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