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給季書言的,也只有這樣一個肩膀的短暫歇息。
但季書言靠得還挺開心的,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段執身上,臉還在段執衣服上蹭了蹭。
他喝掉了啤酒罐裡最後一口酒,發現沒有了以後,不滿地往下晃了晃,咕噥道,“怎麽沒了?”
他眼睛一轉,發現段執手上居然還留著半罐,立刻理直氣壯地伸手,“給我喝一口。”
段執不太想給,現在就醉得八九不離十了,再讓季書言喝下去還不知道會怎樣。
“不喝了吧,” 他哄道,“我給你去拿橙汁好嗎?”
季書言皺起眉,嫌棄道,“誰要橙汁,沒勁。”
他一把將段執手裡的啤酒搶過來,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口,滿意了,把啤酒罐子往桌上一放。
夜風吹過來,桂花香熏得醉人,讓他本就暈暈乎乎的腦子,更加迷茫了。
他已經很久沒喝醉過了,一隻手撐在桌上,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段執,臉上雖然紅紅的,眼神卻還挺清明,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醉得差不多了。
段執被看得好笑,問,“怎麽了?”
季書言抬了抬下巴,語出驚人,“其實我知道你喜歡誰。”
段執正在點煙,細長的煙夾在他瘦長的手間,猩紅的煙頭一明一滅,英俊得像一幅電影海報。
但下一秒,他就因為季書言的話差點被煙給嗆到。
“你知道?” 段執懷疑地皺起眉。
季書言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撥弄著易拉罐上的拉環,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是季圓的家長,肯定是要勸段執死心的,但這青年人心高氣傲,一個說不好就要起反效果。
尤其是段執都跟家裡出櫃了,雖然段執沒有說原因,但猜也猜得到,肯定是為了季圓。
從這點上來說,他覺得段執還挺有擔當的。
想到這兒,他看著段執的眼神更同情了,言辭也更加溫和,“雖然你跟他沒有可能,我也不會答應,但是你不要自暴自棄,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你總會遇到一個合適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別灰心。”
這話越聽越不對勁。
段執皺起眉,“你等等,你先告訴我,你覺得我喜歡誰?”
“季圓啊,” 季書言一臉理所當然,“我都看出來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他的,雖然我不讚成你跟季圓戀愛,但是暗戀是沒有錯的,” 他斟酌著不想傷害段執,放軟了口氣,“你是個不錯的人,沒有季圓你也能……”
段執卻打斷了他,臉色也沉了下來,“你認為我喜歡季圓?”
季書言不明白段執為什麽突然變了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段執輕嗤了一聲,“你憑什麽覺得?”
季書言眨巴了下眼睛,這要說起來,證據還真不怎麽足,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一一數給段執聽,“你倆年齡相當,你跟他關系好,又照顧他,在一起也很開心。但你卻不告訴他你有心上人,反而告訴了我,所以你肯定是想從我這裡下手,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但他是不會上當的。
這是他的寶貝季圓,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交給任何人。
季書言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但他很快就輕松不起來了,他發現對面的段執完全收斂了笑意,陰沉沉地望著他,明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染上了冷色,像藏在懸崖下的湖泊,涼得刺骨。
他莫名有點害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往後退了一步。
“你幹嘛這樣……” 季書言不太高興,“被我戳穿了也不用這麽凶吧,我又沒,沒說什麽。”
但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刺在了段執的神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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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呼出了一口煙,薄荷味消散在空氣裡,愈發地刺激了大腦。
他不像季書言酒量這麽差,他一直很清醒。
他清楚地理解了季書言的每一個字。
季書言居然,覺得他喜歡季圓。
他差點笑了出來,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他藏首藏尾地待在季書言身邊,他乖乖地收斂起心裡的貪欲,他溫柔耐心地扮演著一個無害的後輩,他努力地博取季書言的一點好感。
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卑微過,下午在佛前許願的時候他還在想,如果季書言能喜歡他就好了,也不用太多,一點就好。
可到頭來,季書言卻覺得他喜歡季圓。
就因為他們年紀相當。
這簡直是個笑話。
他咬著煙,冷冷地看著季書言,他沒有醉,他一直很清醒,但酒精依舊流淌在他的血液裡,燒得他渾身發燙。
他盯著季書言,長而濃密的睫毛眨了眨。
這個比他年長的男人,有著一張與年紀截然不符的純真臉孔,清瘦高挑,漂亮得像湖水裡洗過的珍珠,溫潤又冰冷,讓人隻敢遠觀不敢褻瀆。
可他清晰地記得上次在酒店裡,季書言是怎樣無助地抓著他的袖子,輕哼求饒,吻著他的時候像個勾魂的妖精,清醒的時候卻又滿臉無辜。
現在也一樣,季書言什麽也不用做,只是靠在沙發上,醉得臉頰生粉,眼睛也濕漉漉地看著他,輕易就勾動了他心底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