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微妙地抬了抬眉。
“是啊,” 季讓推了下眼鏡,“他跟朋友聊天,幹嘛不進屋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裡都升起了一個猜測,但一想到季書言那油鹽不進的性格,又不敢太抱希望。
沈蘭秀擦了擦自己的鐲子,自言自語,降低期待值,“興許是哪個同事吧,有要緊事。”
季讓哼了一聲,同事,哪個同事能讓他兒子笑得像朵花似的。
但他也沒說,寧可繼續看屏風。
季圓在旁邊吃零食,一路聽得心驚膽戰,大氣也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存在。
第54章 你是不是沒回家
第二天就是除夕。
季書言家一天都很熱鬧,因為他堂伯一家也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兩大家子人,擠在這一方小院子裡,堂哥和堂嫂,帶著才三四歲大的龍鳳胎坐在沙發上,季圓跟這對龍鳳胎同輩,被叫一聲哥哥,美得找不著北。
季書言作為現在的一家之主,自然要照顧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臨近開飯,他定好的幾個菜還突然不能送貨上門,又要他自己去端。
一直折騰到年夜飯吃完,一堆人圍坐在客廳裡吐槽春晚,他才算是有空給段執打了個電話。
好在段執說,他已經在自己家了。
段執的聲音聽起來還挺輕松,“看來我家也沒狠心到這份上,一頓年夜飯都不容我,雖然罵了幾句,還是讓我進門了,就是吃完飯可能還要挨訓。”
季書言笑了一聲。
挨罵都是好事。
就怕連罵也不願意,冷冰冰一個閉門羹。
“訓就訓吧,” 他低聲道,“反正也少不了你幾塊肉。”
他轉頭去看客廳,他爸媽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早晚有一天,他也得跟段執一起挨訓。
“你今天晚上都做什麽了啊?拜神上香了嗎?” 段執在電話裡問,聲音裡帶著取笑。
季書言一個奉行科學的醫生,作為家裡現在的青年骨乾,除夕夜還要按照風俗上香拜菩薩,要不是現在禁煙,他還得去放炮仗。
段執想,季書言這麽愛乾淨,衣服都整潔得帶著清香,被熏上一身鞭炮味,估計得嫌棄死。
“待會兒去,還沒到十二點呢,” 季書言無奈道,一家有一家的風俗,他也沒辦法,“我媽今天還告訴我,她去法陀寺給我上香去了,還有我堂伯,要不是我們小輩一致反對,他還準備買魚放生。”
“你堂伯?他們家也來了?”
“對,” 季書言點了根煙,“他們一家常年在國外,今年好不容易回來了,就趕過來聚一聚。哦他們還帶了一對龍鳳胎兒女,才三四歲,特別可愛,這下連季圓都失寵了,我爸媽只知道圍著那倆小孩轉。”
段執笑起來,想起季書言告訴他,季圓一直眼巴巴要個妹妹的事情。
他不禁思緒漂移,要是季書言能生,不管生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大概也都喜歡得緊,去哪兒都抱著。
他這麽想,也就這麽說,成功讓季書言黑了臉。
“要生你生去,” 季書言低聲道,“生一個足球隊我都養。”
段執大笑起來。
兩個人東拉西扯,卻也隻說了十分鍾的話。
沒多久,客廳裡就有人喊季書言,問他在哪兒。
季書言歎了一聲,第一次感覺到當一家之主比上班還累。
他不得不掛了電話,又哄道,“等有空了再打給你。”
段執這時候也乖得很,“好,你先去忙。”
而等電話掛斷後,段執倒在了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房間裡寂寂無聲,只能聽見電視裡春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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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到了初二。
初一一整天,季書言都在走親訪友,他們家親戚都在吳城,帶著季圓去拜年就要花掉一整天。
季圓倒是樂滋滋的,因為收到了許多紅包。
初二總算不拜年了,沈蘭秀找自己的老姐妹們玩去了,他爸也跟牌友們打牌去了,連季圓都找朋友出門玩去了。
季書言則抽空去拜訪了他的老師。
他大學的教授今年趁寒假出來旅遊,就在吳城,他於情於理都應該去見一面。
教授今年五十八,身體好得很,還要去爬山,見到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神色驕傲,給自己兒子介紹,“這是爸爸以前的學生,季書言,你應該叫他一聲哥哥。”
教授的兒子跟段執差不多大,今年大四,叫趙揚,長得高大清俊,笑起來很溫和,一看也是廣受歡迎的類型。
老教授熱情邀請,一定要季書言留下來,在酒店吃頓飯,季書言也沒推辭。
吃飯間,教授說起他兒子也是學醫,馬上下半年要開始實習了,教授開玩笑道,“讓他去你醫院得了,正好給師兄打下手,訓訓他。”
季書言笑了笑,“那可屈才了,我們的醫院讓師弟去,屬實埋沒了,還是在您身邊才能得到鍛煉。”
教授當然也就是開個玩笑。
吃過晚飯,季書言喝了酒,教授讓他的兒子送季書言回去,季書言推辭不過,趙揚又已經站了起來,他只能答應了。
“那就多謝師弟了,” 他說道,“我沒喝多,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