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目光卻像被施了咒一般,停留在鬱鐸的臉上,片刻都不舍得離開。
他的額頭光潔飽滿,聽說額頭長得好的人會有好福氣。他的眼睛閉上的時候,像一彎小小的月牙,看上去即溫柔,又沒有攻擊性。他的唇——江弛予的目光來到鬱鐸的唇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替他作了主。
江弛予鬼使神差地低下了頭,懷著一顆無比虔誠的心,輕輕吻了上去。
鬱鐸的嘴唇很涼,唇齒之間還有淡淡的酒香,唇瓣上的那點熱源像是冬夜裡的一團光亮,引導著他撥開自己心中的迷霧。
江弛予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朝他靠近。他似乎明白了,胸腔裡那顆不安的心,究竟要落在誰的身上,才可以安定下來。
這時,露台上傳來 “咣當” 一聲響,一隻玻璃從桌面掉落在地上,一路滾到牆角才停。
江弛予也在這個瞬間清醒,他看著黑暗中那雙微微睜開的眼睛,像是被悶雷劈中一般,猛地站起了身。
第29章 他喜歡鬱鐸
鬱鐸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第二天醒來時,隻覺得全身酸痛,每個關節都像是被卡車碾過一般。
他揉著腦袋坐起身,心想這大概就是宿醉的代價。
關於昨晚的最後記憶,鬱鐸還停留在李大能那張老臉上,在那之後他就徹底斷了片,連自己怎麽回的房間都不知道。
鬱鐸起身來到客廳,發現家裡空無一人。客廳昨晚被醉鬼們糟蹋得一片狼藉,今天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桌面上擺著豆漿包子,水杯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江弛予在紙條上說,他要出門大概一個星期,和幾個同學一起去北山島旅遊。
鬱鐸記得是有這麽一件事,不過在他的印象裡,江弛予早早就拒絕了同學旅遊的邀請,不知怎麽臨時決定又去了。
不過他們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一起出門玩幾天也沒什麽不好。
鬱鐸沒有再管江弛予的事,他簡單洗漱了一番,吃完江弛予留下的 “早午餐” 之後,就去了工地。
畢竟要出門一周,江弛予一聲不吭就這麽 “留書出走”,怎麽看都有些不大像話。但鬱鐸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實際上,他現在並不想見到江弛予。
因為他昨晚做了個夢,這個夢境太過真實,以至於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覺得有些尷尬。
一連幾天過去,江弛予沒有半點音訊傳回來,鬱鐸暗自別扭著,也沒有試著聯系他,只是通過王盼盼他們的朋友圈,知道這一行人的大概去向。
四毛知道江弛予出門去了,又見鬱鐸最近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晚上吃飯的時候忍不住調侃鬱鐸,是不是第一次當 “空巢老人”,還不習慣。
鬱鐸正在琢磨自己的事,把四毛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冷不丁地問道:“你說,夢見和…”
話說到這裡,鬱鐸突然頓住了,他意識到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了四毛,明天全市的各個工地都會知道,他在夢裡和一個男人接吻的事。
沒錯,鬱鐸夢見和一個男人接吻了,這個人還是江弛予。一想起這個夢的細節,鬱鐸的心裡除了負罪感,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悸動,一連幾天都沒能消退下去,無數次大罵自己是個禽獸。
好在那小子在這個時候出門了,他也好趁這個時間平複一下心情,趁早把這個荒誕的夢忘掉。
可是出門前說好隻去一個星期,結果小半個月過去了,江弛予還沒有回來。在這期間,他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一個電話都沒有往回打。
鬱鐸自己心裡有鬼,也沒有主動聯系他,工地上一忙起來也顧不上江弛予,兩個人就這麽斷聯了半個月。
第十七天的時候,鬱鐸像往常一樣,晚上一個人開車回家。他把車停在家樓下,抬頭看了眼家裡黑漆漆的窗戶。
突如其來的孤獨感像潮水一樣湧來。鬱鐸想,人真是有夠軟弱,不過是有人陪伴著走了一小段路,就再也無法忍受寂寞。
終於,他拿起手機,坐在車裡給江弛予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裡傳來了江弛予的聲音。
“哥?” 江弛予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大確定,似乎沒想到鬱鐸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還知道有個哥呢?” 鬱鐸語氣生硬地說道:“北山島有這麽好玩嗎,都樂不思蜀了,還要不要回來上學了?”
鬱鐸一開口就是一通陰陽怪氣,電話那頭的江弛予沉默下來,鬱鐸隱約聽到了遙遠的海浪聲。
鬱鐸想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嚴厲了,正準備說兩句軟話,就聽見江弛予道:“很快就回去,我也想家了。”
出門這些天,他想的是家還是家裡的什麽人,江弛予自己心裡清楚。
“那就麻利點回來。” 聽江弛予這麽說,鬱鐸心裡總算順暢了點兒。像鬱鐸這樣的粗人,表達高興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給錢:“帶的錢夠花嗎?”
“夠用。” 江弛予道:“我在外面還有打工呢。”
鬱鐸道:“那就行。”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兩人誰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伴著綿延不絕的海浪,江弛予和鬱鐸分享了一些旅途中的見聞,說到有意思的地方,逗得鬱鐸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這通電話聊了近四十分鍾,最後以江弛予再三承諾馬上回家收場。電話掛斷後,江弛予坐在圍欄上,一動不動地望著黑漆漆的海面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