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到了年紀沒有結婚這一點,就足以抹殺一位女性的價值,自以為是地給她貼上 “不幸”“悲慘” 的標簽。
老楊總十分關心楊幼筠的婚事,這麽多年來一直給她物色結婚人選。大小姐別說是談戀愛了,連人家的面都不願意去見。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江弛予,這個年輕人長相好能力強,學歷也夠看,雖然原生家庭差了點,但只要女兒肯點頭同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反正自己有的是錢。
“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和我結婚,江弛予也不吃虧。” 楊幼筠沒有注意到鬱鐸的反應,繼續往下說:“你想,他現在的職位再高,也不過是在給別人打工。和我結婚就不一樣了,至少有機會翻身當家作主,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選擇江弛予,楊幼筠也有自己的考慮,如果她嫁給父親選定的人,作為另一個大家族的媳婦,無論是出於避嫌還是其他現實考慮,她將來勢必會被迫淡出瑰湖,和妹妹們走上同一條道路。
與其如此,不如給自己爭取最大的自由。江弛予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他同意了嗎?” 鬱鐸終於問道。
“拜托,他有不同意的理由麽?我可是瑰湖的大小姐耶!” 楊幼筠開門上了車,對窗外的鬱鐸笑道:“只要稍稍權衡一下利弊,就知道該怎麽選擇,我相信如果是你,你也會讚成他這麽做的。”
鬱鐸一時語塞,答不上來。
楊幼筠性格豪宕,開車都像在開火箭,她腳下油門一踩,留給鬱鐸的僅剩兩抹車尾燈。
鬱鐸目送這兩抹可憐巴巴的尾燈遠去,轉身回了公司。
此時已經是下班時間,一路上迎面遇見了下班的員工,同事們熱情地同鬱鐸招呼,他也沒搭理,悶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芊芊見楊幼筠走了,想進來和他控訴大小姐剛剛的種種惡行,但一看鬱鐸那表情,又識趣地退了出去。
鬱鐸確實無心搭理其他事,他還在想楊幼筠臨走前扔下的那顆雷。
以楊幼筠的家世地位來說,和她結婚,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這個機會落在江弛予頭上,無異於天下掉黃金雨。
雖說條條大道通羅馬,但若是走上捷徑,一夜之間就可以到達羅馬。
“階級” 這兩個字,提起總會讓人感到無力和悲觀,但它一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不管江弛予智商多高,能力多出眾,有些東西出生的時候沒有,靠努力這輩子也是無法實現的。
很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但每個人一生活得是否 “成功”,又是不是“有價值”,真的只有這些外在的世俗標準可以衡量嗎?是不是一定要理性冷靜地考量每一件事,最大化地汲取利益,才是“聰明人” 的做法。
若是放在過去,這又是一件 “為了你好” 這四個字就可以輕松解決的事。
但這些年物質生活得到滿足,鬱鐸偶爾閑下來,也會思考一些哲學問題,比如他最近就時常在想,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麽?
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至少到現在,鬱鐸都沒有得到答案。
* * *
楊幼筠從鬱鐸這裡出來後,就直接開車去了機場,江弛予已經等在候機室裡等了小半個鍾頭了。
江弛予正在看需要在上飛機前緊急處理的簽程,見楊幼筠進來,抬頭望了她一眼:“怎麽這麽慢。”
楊幼筠在江弛予身邊坐下,從包裡掏出粉餅補妝:“剛去見了個朋友。”
“什麽朋友這麽重要。” 江弛予掃了鏡子裡的楊幼筠一眼,他只是隨口一問,並非對楊幼筠的人際交往感興趣。
“你猜?” 楊幼筠手裡的粉撲一頓,吊起了江弛予的胃口。
“你去見了鬱鐸?” 見她故作神秘,江弛予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楊幼筠聳了聳肩,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江弛予沒有追問,又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平板上,楊幼筠去找鬱鐸的原因,他也猜到了大概。看她現在這個態度,鬱鐸那邊應該是已經答應幫她這個忙了。
江弛予的原意是將鬱鐸排除在外,他意識到,原來當立場互換的時候,自己也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
今天中午江弛予是在自己家的沙發上醒來的,他知道昨晚送他回來的人是鬱鐸,也知道自己拉著鬱鐸說了很多胡話,但他醉得實在太厲害,不清楚有沒有對鬱鐸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上回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楊幼筠收起粉餅,翻開手邊的時尚雜志,隨口提起。
江弛予回過神:“什麽事?”
“和我結婚的事。” 楊幼筠道。
“這件事沒有什麽需要考慮的。” 江弛予收回視線。
“你先別急著這麽做決定。” 楊幼筠被雜志上的一篇北歐遊記吸引,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你可以去和鬱鐸商量看看,我想他會告訴你怎麽做才是對你最好的。”
“你把這件事告訴他了?”
聽見楊幼筠提起鬱鐸,江弛予的臉上總算有了些波瀾。
“今天正好見了一面,就順口提了。” 楊幼筠手裡的雜志翻過一頁:“怎麽,不能告訴他?你是怕他支持,還是怕他反對?”
江弛予緊緊盯著楊幼筠的眼睛,問:“他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