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心軟,”他站出來道,“若是您不想當這個惡人,那就我來當吧。”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謝霜雪,面上是無比的義正辭嚴。
“羽族答應了謝城主收養你,你便是羽族人,要按羽族的規矩來。我是執法長老,罰你天經地義,族內有規矩,誣陷是錯,有錯自然要罰,即使你經歷家破人亡的苦痛,但這是兩回事,不能相互抵減。”凌長老道,“謝霜雪,按照族規,受五十戒鞭,閉門思過。”
謝霜雪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可咬著嘴唇,都要咬出血來了,依舊什麽也沒說。
“不行,”純遙當即反駁,“五十戒鞭你是想要他的命!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不是……”
“那最基礎的二十戒鞭還是要受的,”凌長老道,“殿下還是太年輕了,你又何嘗不知道是否真是他心懷嫉恨呢?再說了,他是被人利用,證據又在哪裡?”
他抬手間,執法堂的人已經拿著鞭子上來了。
“不必爭了,”此時此刻,卻是謝霜雪開口了,“殿下,我做錯了事情,甘願受罰。”
謝霜雪死不開口,純遙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咬牙回道:“此事蹊蹺,蓬萊城一事更蹊蹺。眼前不過只是表象,一些人在我眼前扮鬼,遲早要露出真面目。”
此刻沒抓住凌長老把柄,以後一定要討回來。
可偏偏眼前這人已經認了。
受刑要帶人去另一個地方,周圍環繞著的羽族很快走了大半,倒是凌懸一直站在那裡,臉色呆呆的,眼睛也跟著謝霜雪轉。
這位護短的凌長老並不關心背下所有罪責的謝霜雪,對著自己徒弟多說了幾句:“走吧,你不是討厭他嗎?當時害你受了一鞭,現下都還給他了。原就是想著給你出氣的,怎麽,你還不高興?還不滿意?”
“我、我沒有不滿意,”凌懸慌忙搖頭,“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去做這個,又為什麽不說?”
說出來,不就不用受罰了嗎?
謝霜雪有大把理由可以證明不是自己所做。
他被救回來之後身上什麽都沒有了,城主府全然毀滅,那被替換掉的藥做的精巧,所需的材料更是複雜,若沒有人給他,他自己怎麽會有?
他渾身上下有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只要說出來,殿下就會幫著他的。
“你啊,傻孩子,”凌長老看他一眼,笑他心思淺,“如今是什麽處境,他可比你清楚得多。”
謝家沒了,徒留下他一個,謝霜雪有什麽選擇權呢?
凌長老最近幾天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和他透露羽族現在的狀況,他並未撒謊,說的都是實話,剛剛那幕更是給謝霜雪施壓。
純遙雖說是殿下之尊,但在族內多少有些腹背受敵,羽族裡許多事情都是凌長老經手的,樹大根深,即使謝霜雪說出來,純遙絕不可能因為這事就一下扳倒他。
就這幾天和凌長老的短暫交集,這能讓謝霜雪更深地體會到,他的心思和在羽族的勢力堆積沒有那麽簡單,純遙早知凌長老心思不純,但卻沒有完全知道他的野心,不適合在此時此刻就起衝突。
再說了,他雖仰慕純遙,但亦要衡量自己的處境。
謝霜雪若是不說,還能給自己留活路,若是說了,凌長老受罰不受罰不一定,但他往後的在羽族日子只會更難過,純遙還年少,現在又諸事纏身,幫不了他什麽,上次罰凌懸,很輕易地便被人化解了,反倒會惹麻煩。
且這事迅速暴露,謝霜雪便知道洛印亦非常人,救命恩人的地位對純遙來說也不是他能比的。
此事不管怎麽說,謝霜雪逃不了乾系,兩邊都討不了好,不如只顧一邊的好,既給自己留一條活路,也護了純遙。
凌長老正是因為很清楚這些,又捏準了謝霜雪的性子,才篤定他絕對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口。
“不過是寄人籬下之人,別說現在沒了謝家,就算有謝家,我捏死他也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凌長老蔑視道,“你以為他有的選?”
很有道理,其實已經覺醒的謝霜雪也這麽想。
他手上的光線雖然可以支撐他喊出被脅迫的實話,亦或是躲過凌長老的眼線,一早就把這件事告知純遙,但這沒什麽意義,主角不能因此而改變什麽。
光靠口頭推劇情沒有用,其他的劇情配置都不足以支撐他們去改變。
且他這一動,一定會擾亂洛印的人設和計劃,那是主線,Sea不會認的,不如按原定劇情來的好。
做人要量力而行。
他思考過許多可能,又知道自己似乎被無邊海的條子盯上了,心裡謹慎自覺不能貪功冒進。
這一步他重點要改變的,且能改變的,是留在這裡的兩位羽族。
——塵心和凌懸。
這確實如謝霜雪所願,因為這兩人都跟著一起過來來。
塵心仍不能相信自己印象裡的可憐小孩會做出這些事,但證據確鑿,族內規則不能阻攔,但他沒想到凌懸也會過來這裡。
看他的表情不似幸災樂禍,反而很是凝重。
凌長老以為他是想看謝霜雪受刑出氣,便已經離開了,但此時站在那裡的凌懸腦子裡回蕩的只有“你以為他有的選”這句話。
他頭一次意識到,謝霜雪的處境和自己是全然不一樣的,他從來沒有換位思考過,一開始以羽族的標準去要求他,本就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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