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澤:為什麽我不會看?
陸平:……就總覺得看小說消遣這種事和你很不搭。
陸平也喜歡看小說。武俠、科幻、偵探……當然更少不了流行的網文,不過網文都太長了,一本書就要幾百萬字,他廢寢忘食追過一本修仙題材的,那段時間他走在路上都要默念引氣入體的口訣。
陸平:你在看什麽小說啊?
沈雨澤:《傲慢與偏見》
陸平:……dbq,是我逾越了。
沈雨澤:?
陸平:沒什麽,不過我今天在那家咖啡廳也看了這本書,還是英文版的呢。我讀了一段給埃裡克聽,他還幫我糾正了發音。
哪想到這條消息剛發出去,沈雨澤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陸平:“???”他接起電話,震驚問,“咱們就隔著一面牆啊,有什麽話可以直接過來說,為什麽要打電話?”
沈雨澤理直氣壯地回答:“因為我有錢,而且我懶。”
陸平:“……”ok,fine,沈少爺不愛運動的人設屹立不倒。
沈雨澤問:“你們在咖啡廳裡還做了什麽?”
“還能做什麽呀,就聊天呀……”陸平覺得自己被沈雨澤傳染了,他居然真的沒有再糾結浪費電話費這件事,整個人懶散地窩在床裡,溫吞地問,“沈雨澤,我的英語發音是不是真的很難聽啊。上次老師叫我起來讀課文,我一開口,班裡人都在笑。”
“沒關系,多聽多練就好了。”夜已經深了,沈雨澤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忽遠忽近,“以後想學的話,隨時來找我。”
熟悉的聲音縈繞在陸平耳邊,在寂靜的深夜,像是一首低沉的催眠曲。
陸平把手機放在枕邊,閉著眼,打了個哈欠:“我總不能總佔你的便宜……這樣吧,如果你其他科目不會的話,也可以來找我。”
沈雨澤說好。
陸平厚著臉皮提出要求,說要先驗貨。
沈雨澤問他要怎麽驗。
“不如……你先給我讀一段《傲慢與偏見》吧。”陸平說,“要英文版的,讀的好聽一些。”
“你把我當英文點讀機了嗎?”沈雨澤無奈極了,但他並沒有拒絕陸平的要求。
主臥內,沈雨澤關掉頭頂的大燈,隻留下櫃旁一盞昏黃的台燈。陸平只知道主臥與次臥僅有一牆之隔,卻不知道兩間臥室的床就貼在那面牆的左右,床頭與床頭距離不過數尺。
在這個安靜的夜裡,少年倚在床頭,輕聲誦讀著手中的英文書;而在那扇牆的另一側,男孩陷在柔軟的被褥中,傾聽著電波裡傳來的熟悉且溫柔的聲音。
明明他們隻說了幾句話,陸平卻覺得越來越困。可能是這沉醉的夜,可能是那杯度數過高的酒,可能是熱乎乎的熱水澡與貼身的睡衣……總之,陸平的上下眼皮逐漸黏在了一起,整個人輕緩的,柔順的,毫無抵抗的,向著混沌的夢境深處沉了下去。
在墜入夢鄉之前,陸平隱隱約約地聽到沈雨澤在朗讀整部小說中,最著名的一段台詞。
那段台詞,是達西先生在伊麗莎白面前,傾訴的一段內心剖白。
——“I cannot fix on the hour, or the spot, or the look, or the words, which laid the foundation. It is too long ago. I was in the middle before I knew that I had begun.”
我說不清究竟是在何時何地,是在某個時間點,是看到了什麽樣的你,聽到了你說過什麽樣的話,使我陷入了這段關系裡。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當我發現我已經開始在意你時,我已經走了一半路了。
……
陸平做了一個夢。
當然,每個人最開始進入夢中時,都不會察覺到自己在做夢。尤其是這個夢非常的現實、就像是陸平生活中一個隨處可見的片段剪影。
他夢到自己坐在教室中,正如往常一樣,對著一張英文卷子撓頭哀嚎。
夢中的他,忽然想起沈雨澤曾經答應過他,不管他有任何英文問題,都可以向沈雨澤請教。
於是陸平立刻轉向了身旁——啊哈,沈雨澤就坐在那兒,就坐在他一臂之隔的地方,手裡轉著一隻圓珠筆。
班主任吳老師是嚴令禁止同學們轉筆的,因為轉筆時筆油會甩的到處都是,而且一旦圓珠筆落地,發出噪音,會影響其他同學。但沈雨澤向來特立獨行,從不把各種規矩放在眼裡。
陸平早就發現了,沈雨澤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五指纖長。那支圓珠筆繞著少年的指節飛速旋轉一周,又靈活地回到了他的掌心,他的動作輕盈又靈巧,極具觀賞性。
陸平盯著沈雨澤轉筆,一時間看入了迷,直到沈雨澤手中的筆“啪”一聲落在桌面上,陸平才恢復了神智。
沈雨澤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問他有什麽事。
陸平如夢初醒,趕忙推過去手裡的卷子,讓沈雨澤幫他講題。
陸平的英語太差了,沈雨澤講了一張,又一張,又一張,又一張……等到所有卷子都講完了,陸平居然又拿出了一張!
但夢裡的陸平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一點都不覺得麻煩了沈雨澤。
可是沈雨澤忍不了。
突然間,他們兩人所處的背景變成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們不再在教室裡,而是突然出現在那家咖啡廳裡。
他們面對面坐在咖啡廳一處隱蔽的角落,周圍喧鬧的同學都消失了,桌上的課本也消失了,變成了兩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