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害怕。”攢夠了力氣，小芭蕾抓著他的手腕，“我害怕。”

　　“不怕啊，咱們到醫院了，醫院裡都是醫生，醫生看看你就好了。”工作狂不知道他們要把孩子推去哪裡，大概是推去兒童急診那邊。到了一個類似大廳的地方，孩子就被幾位醫生接過去了，拉上了急診簾子，各種各樣的儀器紛紛推過來。

　　孩子的練功服被扒掉了。胸口貼上了什麽東西，緊接著手指也被夾住了。工作狂剛想問問那些都是什麽，兩個護士跑過來，開始測量血壓。

　　這是怎麽了？工作狂很少來醫院，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雖然自己的奶奶和媽媽都是醫生，可是……他腦袋裡終於亂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都終止在這一刻，理性和推理也暫時離開了他，全身上下被濃烈的焦慮包裹。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醫生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語速明顯快。“您是病人家屬吧？請問孩子有什麽先天性的疾病嗎？”

　　“沒有。”工作狂的理智一點點回歸身體，語速同樣不慢，“我帶他做過非常詳細的身體檢查，沒有任何問題。”

　　“好的。”醫生邊說邊記錄，“剛剛他吐了，我們也給他服用了催吐的藥劑，孩子最後一次進食是什麽時候？”

　　“他晚上……”工作狂想起小阿姨那一句，“他晚上什麽都沒吃。”

　　“什麽都沒吃……”醫生想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重點，“他那身衣服是……”

　　“是跳舞的，他是跳舞的。”工作狂不解地回答，“這個和他的情況有關系麽？”

　　“有關系。”醫生給他解釋，“我們接收過一些病例，有些孩子因為青春期發胖會進行不健康的減肥，比如購買三無減肥藥。也有一些跳舞的孩子因為藝考前減不下去所以服用那些藥。三無的減肥藥全部含有違禁品，剛剛我們初步懷疑他是藥物中毒或者食物中毒，因為症狀和身體數據十分類似。您再仔細想想，孩子最近是不是有身體焦慮、藝考焦慮，或者對身材流露出不滿？如果真是吃藥了，您可以回家找找，我們有了藥物成分也好對症治療。”

　　“不會的。”可是工作狂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他沒有這方面的壓力，而且也不是藝考生，只是興趣愛好。他好乖，什麽都和我說，不可能背著我偷偷吃減肥藥。”

　　這條路堵死了，醫生又問：“那他最後一次吃飯是什麽時候？您還記得他今天都吃過什麽嗎？”

　　工作狂壓了壓眉骨，慌忙和焦慮同時被他強壓下去。“孩子最後……他最後……我家阿姨說他晚上沒下樓吃飯，然後他……隻喝了一碗湯。”

　　“湯？”醫生有職業敏感度，瞬間捕捉到關鍵詞，“湯還有嗎？您能不能帶到醫院來？”

　　“我讓人送過來，您放心，他好乖，他什麽都沒亂吃。”工作狂語無倫次地說，同時掏出手機。手機那邊是秘書，聲音像是吼出來的。

　　“我正開車過去呢！”秘書這時候還沒睡，動身倒是快，“孩子怎麽樣？能治嗎？要不要轉院？到底怎麽回事啊？”

　　工作狂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了，往後捋了一把頭髮，特別想要來根煙。“我他媽也不知道怎麽了，你到哪兒了？”

　　秘書一聽，罵髒話了，說明是真急了。“半小時之後我就到。”

　　“你先回我家拿一趟東西。”工作狂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情況，“醫生說孩子可能是食物中毒，阿姨晚上燉了一鍋湯你給端過來。還有，幫我拿身衣服，隨便哪身都行，我他媽現在穿著睡衣呢。”

　　“行行行，我馬上到。”秘書也不說什麽了，掛掉電話猛踩了一腳油門。

　　等候的時間總是非常漫長，特別是這半小時。工作狂聽著孩子一會兒吐，一會兒又說藥太苦，喝不下去，一會兒又咕咚咕咚喝，然後又吐，卻什麽忙都幫不上。還有護士來抽血，一共抽走了好幾管，等到秘書趕到時孩子已經吐不出來什麽了。

　　“衣服，衣服先給你。”秘書跑出了一頭的汗，手裡拎著一套西裝，另外一隻手拎著一雙皮鞋。可是工作狂卻沒接，先是在他左右手找了找：“湯呢！”

　　“你先換衣服，我慢慢跟你說。”秘書顯然是話裡有話，拉著人進了洗手間，趁著老板換衣服的時候說，“這事有問題，我到你家的時候原本沒想驚動阿姨，人家一個姑娘就別大晚上跑醫院了，你猜她幹嘛呢？刷鍋呢。”

　　工作狂將睡衣扔進垃圾桶，套上襯衫之後一顆顆地系扣子。兩個人一起做生意這麽多年，誰也不是省油燈，半斤八兩的話一聽就明白了。大晚上刷鍋本身就不對勁，更何況不可能這麽巧。“人呢？沒驚動吧？”

　　“沒有，我當時一看，什麽都沒說，怕人跑了。”秘書把西褲給他遞過去，“我說孩子可能是發燒，你讓她來醫院一趟，可能晚上要陪床。我剛才跑得快，她在我後頭，估計你換完這身出去她就到了。”

　　“行。”工作狂將一整身衣服穿好，拖鞋同樣扔進垃圾桶，穿上了光面的皮鞋，“你現在再回去一趟，翻翻廚房，看看有什麽東西留下了。這邊我應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