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看向弟弟，弟弟乾脆利落地說：“好好照顧我哥，一邊上學一邊養他們。我這些年有存款。”

　　“既然你們都回家住了，你那些存款啊什麽的就好好留著。我呢，打算明天請設計師好好設計一下房子，除了樓上的臥室還有樓梯，裝一個方便輪椅上下樓的自動裝置。”父親並沒有打算多說，兩個孩子剛剛到新環境肯定不適應，要留給他們獨立的私人空間，“那我先下樓了，你們有事就叫我。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不是旅館，想怎麽住就怎麽住。”

　　說完他把兩個孩子留在臥室裡，去了樓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孤獨的上半輩子過去了，下半輩子會很忙。

　　小混混住進新環境有些拘束，臥室很大，還有落地窗，書櫃裡有整齊碼放的書籍，空調沙沙地響著。他的手放在大腿上，微微攥起，直到弟弟的手掌覆蓋上來。

　　曾經小小的髒手已經這麽大了，可以一把包住自己的拳頭。當年髒到洗不出來的手指如今筆直修長，透著健康的肉粉色。手指反覆摩擦當中小混混逐漸安心下來，兩個人相視幾秒，動蕩不安的一整天終於以平和結束。

　　“哥，我想好了，你放心在這裡住著，什麽都別多想。”髒髒從實際角度出發，父母都在，自己上學去的話就有人照顧哥哥，而且這裡的條件好太多了，他不想哥哥委屈著，“但是如果你實在住不習慣，我會帶你走。”

　　“去哪兒？”小混混好奇地問。

　　“租房子，租一個離我學校近的，我照顧你。”髒髒說著將人抱緊，每一次呼吸都直達肺腑。

　　“你還是好好上學吧，再開學你就大二了。”小混混笑了笑，“哥能照顧自己。”

　　“再等我幾年，等我畢業就把最好的都給你，”髒髒說著就紅了眼眶，他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可是照顧起人來還是手忙腳亂，已經有了經濟基礎可還是覺得不踏實，所以更難想象當年13歲的哥哥是如何決定養著自己的。他上學的時候恐怕都在想著明天的錢從哪裡來，沒有時間做作業、上晚自習，放了學就坐上公交車去接自己。

　　他沒給自己的生活留退路，一猛子扎到了現在。

　　“現在就挺好的，有吃有喝，什麽都不愁。”小混混趕緊給他理了理頭髮，還像以前那樣抱他的腦袋，手掌滑過後腦杓去拍拍。這時床上的手機震動，髒髒吸了一下鼻子才去拿，點開信息之後是明星後援會下個月的形成報告以及工作計劃。

　　髒髒頓時犯難，接下來一個季度後援會肯定很忙，因為今年最熱門的選秀節目要開始了，而偶像剛好就是導師。思來想去他決定暫時放棄一邊，生命中的天平已經明顯傾向於一邊。

　　“哥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他拿著手機到了窗邊，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那邊人接起來還沒顧得上說話，髒髒已經聽出了歡快的背景音，如果沒聽錯的話應該是……婚禮進行曲？

　　“老大，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他頓了一下，“後援會的工作暫時我想放一放，但是這幾個月我可能會把工作交給信得過的副手，還有我培養的副會長。我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哥懷孕了。”

　　“什麽？”那邊的進行曲還在進行，可是老大的嗓音顯然都抖了，“你哥懷孕了？你等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背景音樂逐漸降低，應該是那邊的人捂著手機到了安靜的地方，“你再說一遍。”

　　髒髒回過頭，說得義無反顧，哥哥為自己付出太多了，把他藏起來顯然不公平。“我哥，懷孕了，所以後援會我打算放一放。”

　　那邊頓時沒了聲音，髒髒猜他一定以為自己在胡扯，八成是不想幹了或者爬牆了才想到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理由。

　　“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很離譜，但事實上就是這樣。我一直沒告訴過你，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姐姐，一直都是我哥在照顧我。”髒髒對老大極其信任，“接下來的半年我可能會比較忙，所以工資也不用給我了，但是我真的沒有騙人。我沒爬牆，等到我哥的事情落定我再繼續乾……你……能理解我的意思麽？”

　　聽筒裡還是靜悄悄，猜不出來那邊的反應。

　　“喂？”髒髒皺起了眉，“老大，我從來沒騙過你……”

　　“我知道。”不料那邊開口異常鎮定，還有打火機的聲響，隨後是一聲吐煙的呼氣聲，“怎麽不早說？”

　　這下倒是給髒髒整懵了，聽這個語氣仿佛已經相信了並且不足為奇，就好像他身邊也有這種情況。

　　“工作的事情你找人替你一段時間，放手乾，我放心。工資……照常給你發，以後養家需要用錢的地方多。”那邊又呼出一口氣，“醫院方面需要幫忙嗎？”

　　髒髒更懵了：“醫院找好了，但是……”

　　“先把家裡照顧好吧，這邊你抽空盯一盯就行。”那邊又停頓了，“你小子可真行，你們一個個的……大學當爸可真行，有這麽著急嗎？”

　　輪到髒髒頓住，他也不想這麽著急，可是……還是全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