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家人的問題，這是……亂套的問題。”小混混從沒見過哪家人表達情緒的方式是這樣，“以後不許鬧騰了，還有你趕緊把我松開。”

　　“那你說，你不給我班主任打電話，不去找他們算帳，我就放。我不僅放開你，我還把你手機還給你。”髒髒把這一套前後因果關系都給他說明白了，知道哥哥倔脾氣，死心眼，還捎帶手給他捋了一遍前後，“你答應我了，我就放開，你不答應我，我不僅不放，還親你。”

　　“你……”小混混的回嘴能力就如同他現在的姿勢，被擠到了牆角，無處伸張，“你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思維方式啊？”

　　髒髒抬頭看他：“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九年義務教育思維方式。哥，你就算找他們去，也沒有用，打傷了他們，咱家賠錢，你被打傷了，咱家花錢治病。裡裡外外都不值當，不如交給別人去管。我也不是傻子，哪兒會天天讓人欺負？大不了，下一次我留下證據，這樣你再找班主任也算名正言順，不會被人反咬一口，說咱家血口噴人。”

　　小混混皺起眉毛，收回視線，但眼神又不聽使喚，落在弟弟的嘴角。“可是……”

　　“不用可是。”髒髒慢慢松開了他，“哥，他們人多，你打不過。如果你非要去，你挨打，我會氣到帶著刀去高三教室找人。”

　　“別別別，哥不去，你別這麽激動。”剛剛是他勸他，這會兒反過來，小混混知道自己養大了什麽人，“不去了不去了……你別衝動。”

　　“我不衝動。”髒髒嗯了聲，帶上一點鼻音，“那咱倆說好了，都不衝動。”

　　小混混下意識地活動手腕，真是拿弟弟沒轍，軟硬不吃，還動不動給自己上思想教育課，現在還學會親人了。“行吧……但是你以後不許亂親我了啊。”

　　“哦。”髒髒雖然放開了他，但是手機卻沒有還，慢慢走到書桌前坐下了，後背不寬也不厚，只能看出將來長大後線條不錯，雖然夏天的校服白T短袖的袖管空著一塊，但剛剛用力時，一層打籃球打出來的肌肉略微硬起。

　　“你惹我生氣的話，我可控制不住自己。”說話時，他乾咳了幾聲，顯然是一把嗓子進入了雄性生物的變聲期，乾啞發澀，沒有從前那麽尖，開始往低沉走了。

　　“瞎嘚瑟什麽啊……”小混混舔了兩下磕酸的門牙，甩著被攥紅的手腕，進廚房煮雞蛋，再給弟弟泡一杯批把膏甜水，緩解他變聲期的種種不適。

　　可是，就算盡快用上了熱雞蛋也沒用，到了第二天，髒髒的嘴角還是明顯地腫脹起來，同時伴有青紫。這可給小混混心疼壞了，又買藥油又熬雞湯，等到痕跡完全褪盡用了整整一周。

　　而一周之後，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還是來了。

　　“哥，我今天晚點回，有點事。”髒髒認真地收拾著書包，今天是偶像的PK賽，正會長已經給自己搞到了錄影棚的場內票。這肯定也是他最後一場比賽了，說什麽自己也要去看看，要親口告訴偶像他的歌聲有多麽動聽，有多麽帶給人希望。

　　“哦，你去吧。”弟弟剛剛說了一大堆，小混混一句話都沒聽清楚，“零花錢夠嗎？”

　　“夠。”髒髒最近賺了幾筆，小金庫已經超過四位數。既然有了錢，還是要給偶像買一束鮮花的，畢竟自己是副會長，總不能兩手空空。

　　“嗯，那好。”小混混心神不定，但裝作無事發生。等到弟弟出了門他一屁股坐下了，先是發呆，然後盯著手機思考後路。

　　正思考著，手機震動來了。

　　這回他接得非常快。“喂。”

　　“你今天沒出活兒啊？”開大奔的客人回來了，“剛才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都不接。”

　　“我剛才……我剛才在家，和我弟說話呢。”小混混揉著額頭汗珠，其實剛剛和弟弟說了什麽他根本不記得，“老板，其實有些話我應該說清楚，再說清楚些，我覺得……”

　　“行了，知道你要說什麽，這樣吧，晚上我們吃頓飯，你慢慢說。”客人說。

　　吃頓飯？小混混沒想忽然就多了一頓飯的事，但轉念一想，也行，老板出手闊綽，沒少給自己開紅包，別人修車500塊的活兒他都給6、700，這人情，自己請他吃頓飯得還上。“那……行，要不就在我家附近吧，我家附近最近開了一家海鮮城，我請您。”

　　“海鮮城？我天天在外邊請客吃那些，再說你的錢還是留著給弟弟吧。”客人像是為了他好，“就你家附近的小館子，馬路邊上的，小飯館裡咱倆隨便吃幾口就行。”

　　“小飯館……這不合適吧？小飯館太便宜。”小混混是下定決心要出血本，請他吃一頓好的，“還是吃海鮮去吧。”

　　“就樓下吧，我到了給你打電話。”客人說完之後就掛斷，還是沒給小混混拒絕的機會。小混混又一想，算了，吃什麽都是吃，當散夥飯，到時候多叫幾個菜。

　　等到橘色的晚霞在天邊掛起時，小混混才接到這通電話，正在家裡擦地呢。老板說到了，他趕緊放下抹布，洗了手又洗了臉，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下樓。樓下還是那輛奔馳，可小混混一看那輛車就想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