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格將整面牆的石膏像一一掃視過來,道:“果然是這樣,石膏像就算會走,也會在架子上留下放置時的圓形灰痕,孫野、小剛和董力三人的石膏像已經出現,你我的也算上,按理說這裡應該有五個圓印才對,但消失的卻是六個。”
“加上這家夥不就六個了?”蕭怡剛說出口,又馬上反應過來,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對,這家夥是免疫的,就算有活偶追,那活偶應該在這兒才對,所以……”
“多了一個,那多出來的一個。”顏格篤定道,“大概率就是‘波克蘭先生’,我已經知道他的來歷了。”
蕭怡啊了一聲,問道:“你什麽時候有的線索?”
“就在四樓,我在孫野身上發現了寫著‘奧爾恭’的紙條。”顏格從衣兜裡取出兩張紙條,“起初我還沒有想起來,直到你從董力那裡看到‘答丟夫’時,我才聯想起來這幾個人名之間的關系。”
“這些人物,全部來自於法國戲劇《偽君子》,劇中一共六個人名,剛好對應我們六個人的人數,而巧合的是,《偽君子》的作者,全名為讓·巴蒂斯特·波克蘭。”
波克蘭先生!
蕭怡恍然,撓著頭皮道:“這也太偏門了吧,誰能猜得到!”
“也不算偏門。”正好是演藝專業的必修課而已,顏格此刻還記得自己小片警的人設,找補道:“我大二的時候演……選修過《偽君子》的話劇,剛才一直沒想起來,拿到角色名才聯想到的。”
蕭怡撓著頭:“可就算知道這個作者名字也沒有用啊,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一個叫讓什麽波克蘭的石膏像。”
蕭怡話音剛落,忽然美術室外傳來重重的跑動聲,顏格眼疾手快,直接把美術室的門一關,果然下一刻,門被狠狠地撞擊起來,門上的玻璃窗口露出了一張怨毒的石膏臉。
黎好壞不慌不忙地將門上插銷一一插好,同顏格一道抵住門,道:“所有沒追出去的石膏像都在這裡了,按照你的推測,是哪個?”
顏格從剛才開始就在一一查看石膏像的面容,頂著門道:“我認不出來是哪一個,但我能肯定波克蘭先生一定是石膏像。”
“為什麽?”
“因為這位叫波克蘭的法國著名的劇作家還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莫裡哀。”
他剛說完,門又被重重地頂了一下,除了捕獲董力的石膏像外,門外又出現了一張破破爛爛的石膏臉,正是小剛。
蕭怡臉色扭曲,幫忙搬桌椅堵門:“臥槽怎麽還沒完沒了?他不是已經被打死了嗎?”
顏格道:“要打斷腿才行。”
“現在的警務人員都這麽狠的嗎……”蕭怡呼哧呼哧地搬桌子,“那咱們現在怎麽辦?出去騎臉打?”
出去打他們倒是也不怕,就是得再被惡心一輪。
“現在是幾點?”黎鴉忽然問道。
顏格自己的手機此時電量告罄,見他袖口漏出了半隻機械表的表盤,說道:“你不是有表嗎?”
黎好壞露出腕上的手表,時針指向9點,解釋道:“我的表停很久了。”
“你也不像是新人啊,表都停了還留著幹嘛。反正這兒也沒警方管了,就跟孫野他們似的,大多數人都是隨便去商場拿個金表過過乾癮。”蕭怡從顏格那裡要回了手機,打開後看了一眼,道,“11點58,不早了,雖然今天請柬還是沒有送出去,但有的獵場到12點之後,紅眼活偶們就會加入街上的遊行隊伍,就算這次找不到波克蘭先生,至少我們今晚就安全了。”
兩分鍾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顏格以為只能這麽混下去時,黎鴉忽然又說道——
“我一直在想,這些紙條為什麽是以實體的形式出現的,為什麽不是聲音,也不是光影?”
如果要傳遞信息的話,對於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聲音和光影一樣可以達到目的,為什麽要用紙條的形式?
實體……實體有什麽特征?
“……”顏格猛一抬頭,“實體!是實體的話,必然有出現的方式!這些紙條應該是被塞到我們身上的,那麽問題是——是誰塞到我們身上的?”
他問出這句話時,空氣瞬間安靜。
三人同時都想到了——
第六尊石膏像不是消失了,它一直在我們身邊,悄無聲息地觀察著每一個冒險者的特質,然後像是挑選心儀的役者一樣,將它所創作的角色發給每一個人。
連蕭怡也想到了,搓著雞皮疙瘩,悄聲問道:“它在這裡?隱形的?”
顏格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這棟樓裡所有的活人都在這裡了,‘它’沒有必要逗留在別的地方。”
黎好壞環顧了一下五樓的這間美術室,除了那些石膏像外,架子上坐落著著一排形態各異的幾何體,角落裡還堆疊著不少有年份的油畫,灰撲撲的假水果堆積在角落裡,顯然已很久無人問津了。
三個人安靜下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由力氣最大的顏格繼續負責堵門,其余兩人像摸瞎子一樣在美術室分開摸索起來。
門外的屍體還在撞門,負責堵門的顏格正想拽起手邊的舊課桌加一重阻力,忽然發覺觸感不對。
他在空中摸到了一個實體,冰冷的,大約是一個人臉的輪廓。
“讓·巴蒂斯特·波克蘭?”
顏格下意識地說出這個名字,一時間三個人身上的請柬同時不受控制地飛了出來,在空中倏然著火,轉眼間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