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裡之後入眠變得很快,最近更是閉眼之後一分多鍾就會失去意識。
但今晚或許是真的很緊張的緣故,一想到明天又可能要見到愛麗絲公主,顏格就始終忘不了她那雙血紅色的、天真又冷漠的雙眼。
陶瓷的冰涼質感,隔著一層皮膚,他都感覺到渾身的血液要燒起來了。
——我們的婚禮要到了,盧卡。
“……完美的婚禮屬於紅死之王。”
半夢半醒裡,顏格不由自主地張口念出了愛麗絲公主的頌歌同時,身邊的床墊一個下陷,黎鴉坐到了他床邊,伸手捂住了他的額頭。
一陣絲弦似的顫音順著黎鴉的手鑽進了大腦,顏格腦子裡紛亂的聲音頓時一1清。
他睜開眼看向黎鴉。
“你還是不需要睡覺嗎?”
“你最近一直有夢遊的兆頭,這不是好現象。”
黎鴉的手指順著眉骨滑到下面秀致的臉頰,就被顏格抬手握住。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夢到愛麗絲公主。”
倒也不是因為愛慕之類的感情,而是很能體會到那位公主作為人類的一面。
顏格看著天花板,眼睛放空:“那個時候,我覺得她不是活偶,她就是一個……等媽媽回家的小女孩而已。”
“我有空想過自己的角色,但我發現我一旦代入到她‘媽媽’的那個角色裡,就沒有辦法再對她動手了。”
“黎鴉,我被活偶同化了嗎?”
黎鴉沉默了兩秒,自然而然地躺下來和他一起看著天花板上暖黃色的燈。
“不是我們成為活偶,是活偶在模仿我們。”
“它們是人的造物,就像每個人身上都一定會有原生家庭的影子一樣,你感受到的只是屬於人的同理心。”
顏格伸出手擋住了自己一半的視線:“可是我覺得,我越來越不像一個人了。我見到的所有的人,我都會下意識地去揣摩、模仿、演繹……比如,我從來不會小提琴,但是我現在可以分毫不差地模仿你演奏出來。”
“男人、女人、藝術家、流浪漢……乃至野獸、爬蟲,我好像能成為世界上所有的東西……我也即將進入到那種狀態。”
這是顏格遭遇了兩個活偶之王之後的“後遺症”,或者說,在承受了他們的精神輻射之後,他自己的關於“役者”這個角色下陷的深度呈幾何倍數地提升。
這個時候,顏格感覺到手腕一涼,瞳仁向旁側動了一下,他看到黎鴉把他那塊永遠也不會走的壞手表戴在了他手腕上。
手表有些年頭了,漆黑的表盤上鑲嵌著黃金質地的指針,幾顆細碎的鑽石點綴在十二個分隔時計上,在這個歲月逆流的城市裡,它像是凍結了時間。
對於顏格的苦惱,黎鴉沒有給出什麽自我感動的建議,只是說道:“不要被時間帶走,如果你迷惘了,就看看它的時間。”
顏格沒有拒絕,看了很久,眼睛裡找回了些許神采。
“喂,你出去了之後……我是說,回到我們的世界之後,你第一件事想做什麽?”
“買花和機票,然後去見你。”
顏格嘁地笑了一聲,說:“我會把你擋在門外的,還有,我不喜歡花,我喜歡水母,手機屏保上那種……”
說著說著,顏格闔上了眼睛,進入了深眠。
就像之前很多個晚上一樣,黎鴉一直安靜地等著他睡著。
但是今晚顏格沒有夢遊,他睡得很沉、很沉。
“好夢。”他無聲地說道,也閉上了眼。
……
11月26日,周五。
今日的夕陽幾乎像血一樣紅,在晝夜皎潔的陰影裡,一輛輛汽車、摩托飛馳在寂靜的城市街道上。
下午五點十分,在信用社大樓前,一輛車停在了M82集結的人馬之後。
“……好多人。”
車窗外傳來的精神波動足以嚇跑附近所有的活偶,蕭怡伸著脖子往外看,幾乎要掉出去的時候,被易子昂拉了回來。
“別找了,狄安娜本職是狙擊手,狙擊手要隱藏自己的位置,這就是最大的威懾籌碼,可能勝負的關鍵就在於她的第一槍。”
蕭怡驚奇道:“我知道她很厲害,可是……她能一槍乾掉一個孤品?”
“那要看是什麽孤品了,要是孤品史萊姆那可能沒什麽用,不過紅死之王是陶瓷質地的,只要動用到□□之類的東西……就算不是一槍斃命,也能打個半死不活。”
太殘忍了,一群凶神惡煞的大漢窺伺在一個女孩的城堡外,等天一黑就進去燒殺搶掠。
蕭怡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就看見M82的隊伍後面開出來一輛載重大約在20噸以上的卡車,車上明明沒有拉什麽大東西,車胎卻有了被壓扁的征兆。
“那是什麽?”
“如果我所料不差……”
易子昂瞥了一眼,看見幾個肌肉魁梧的男人合力抬著一個矩形的包裹吭哧吭哧地下來,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那是‘玫瑰畫框’,就是M82上次從《紅蝕》身上打下來的孤品部件,也正是因為紅蝕失去了畫框,才會來到上次我們去的那美術館養傷,如果不是它重創,我們上次根本沒機會。”
顏格把玩著一把銀色的柳葉手術刀,因為Joker的角色,手指異常靈活,銀色的刀尖在指間跳舞,劃出一道道光影,卻一點也傷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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