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如鏡子一樣裂開,又一次轟鳴震蕩中,博物館逐漸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易子昂拚命發動了全部的力量,一片天旋地轉後,易子昂從半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一黑複又一亮,易子昂爬起來,第一時間看向博物館正中央。
“放心吧,這位公主沒辦法再複原了,你的力量沒有她強,無法覆蓋到三階以上的存在,我們的推想是對的。”
狄安娜從旁邊的二樓輕輕翻了下來,她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看了一眼博物館入口處的車上依次下來的隊員。
“誒?我不是死了嗎……”蕭怡和其他隊員一臉懵地從車上下來,後怕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隨後看了一眼博物館大廳的方向。
“難道說……”
狄安娜晃動了一下頭,似乎很不習慣現在的精神狀態:“結束了。”
蕭怡臉上的笑容還沒凝起,又陡然一頓:“顏格呢?顏格去哪兒了!”
所有人都在,只有顏格沒有出現。
“他……”易子昂看向遠處仃立的黎鴉,一時語塞。
“很遺憾,是場不完美的勝利,他是個可敬的人。”狄安娜沒有多說什麽,忽然,她猛然抬起頭。
博物館破碎的彩色玻璃圓窗上,如同一樣,落下了許多烏鴉的影子,而我烏鴉身後,黃昏的天空以一種非同尋常的速度變深。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手表上的指針不正常地向前滴答轉動。
僅僅在體感時間的一分鍾內,外面鍾樓九點的鍾聲提前敲響。
“走!”狄安娜厲聲道,“所有人馬上撤離!伶王要來了!”
來不及多徘徊,整個博物館已經落滿了密密麻麻的烏鴉,血色的眼睛一起盯著大廳下方的愛麗絲,和像個木偶一樣的黎鴉。
不用狄安娜多提醒,他們也感到了一股沉重如烏雲壓頂的精神輻射,正從遠處靠近博物館。
整個城市裡,只剩下一個這樣的存在——伶王盧卡。
“黎鴉!你瘋了嗎,走啊!!”易子昂焦急地大喊著,卻和蕭怡一起被塞進了車裡。
“沒用的,他不想走誰都沒辦法帶他走。”
狄安娜說完,翻身上了車頂,手一翻,一個定時煙霧彈拋了過去。
“黎,我知道你聽得到我的話,三分鍾內,你還有機會離開,就當是……為了所有人。”
領導者有義務保護隊伍的周全,狄安娜並沒有多猶豫,在空間稍稍穩定之後,就帶著他們衝出了這裡。
博物館再次安靜了下來。
烏鴉們如同默哀,而黎鴉仍舊站在那裡,看著琴弓穿刺過的心臟一點一點停止跳動。
正如他自己逐漸冷卻的胸腔。
“……這就是你的演出?”
役者死於舞台,是無上的榮耀,而流浪的樂手則是需要用一生去懷想。
恍惚間,已經停止了生命跡象的愛麗絲再次睜開了眼睛。
“聽。”她說。
聽?聽什麽?
他的琴弦已經斷了,但確確實實地……有鋼琴聲從那扇虛掩的、顏格消失的門後傳來。
“帶我去那裡,好嗎?”愛麗絲說道。
黎鴉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俯身抱起愛麗絲,也抱著她胸腔裡的那顆心臟,緩緩走進了那扇門。
和之前的黑暗不同,光芒映入了雙眼,在溫柔的《致愛麗絲》裡,有個人影背對著他在鋼琴前彈奏。
人影在愛麗絲眼裡又是不同的,她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宮廷長裙的背影,有著迷人的長發、酒紅色的雙唇,唯獨對她抱著的真實笑容。
她落在地面,一步一步地,丟下了紅色的水晶鞋,拖曳著一身破碎的瓷片,坐在了琴凳身側。
“媽媽,歡迎回來。”
扮演著瑪麗女爵的役者微笑點頭,他起身行禮,卸下了身上的角色,將懷裡繡滿珍珠的白色長裙留在她身側。
“我始終覺得,雪白比鮮紅的婚紗更適合你。”
這一次,虛假的演出並沒有觸怒愛麗絲,她向顏格笑了一下,身體一點點化作光塵消失在鋼琴曲裡。
“謝謝你的禮物,謝謝你……願意喜歡我。”
他在最後的時候,給了愛麗絲一份真正的喜愛。
這才是,真正的謝幕。
“可惜我不是你獨一無二的愛,否則……”
活偶的愛人無可取代,否則,愛麗絲還會活過來。
顏格如是低喃著,忽然,被人從後面緊緊抱住,似乎在確認他的心臟還在胸腔裡跳動。
“黎鴉?”不待顏格回頭,肩膀上就被重重咬住了。
“爛劇本。”
“這是必要的冒險,犧牲的天平上,每個人都等值。”顏格頓了頓,又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黎鴉的眼睛又逐漸恢復到了正常的琉璃色,他看著顏格的眼睛說道——
“如果有那麽一天,你要允許我先為你獻上生命。”
“為什麽?”
“因為‘獨一無二’不是活偶才有。”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說的少數正經的話了。
顏格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些什麽應景的話,隻得別過頭去。
“回家吧。”
不再多言,兩人正要離開,走到雕花大門前時,同時感應到了什麽。
大門向兩側緩緩打開,不知何時倉促降臨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博物館,一個曳長的、戴著禮帽,拿著手杖的精致人影坐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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