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進走廊,剛走到班門口就和沈遲迎面撞上了。
余燃沒太注意,沈遲估計也沒瞧見他,兩人一不小心就湊得極近。
他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愣了一下,連忙往後退開一步示意沈遲先走。沈遲看他後退的動作,垂眼朝他微微點頭,然後快步走開了。
其實余燃沒想反應那麽激烈,只是他中午剛做完有關沈遲的夢,這會兒看見真人難免有些尷尬。
挺矯情的。
他尷尬地摸了下鼻尖。
沈遲的步子忽地緩緩停了下來,他回過頭,身後早已沒了余燃的身影。
他小學六年和余燃同班,兩人之間遇到過不少這種小狀況,以前余燃會立馬笑嘻嘻地掛他身上,抱著他的脖子問他做什麽去,不問出個所以然絕不撒手。而無論接下來他說要去做什麽,余燃也一定會跟著。
可現在,那樣的場景似乎再也不會出現了。
沈遲的影子被陽光斜斜地映在雪白的牆壁上,過了許久才默默向前隱入陰影裡。
*
因為是分班前的下午,老師們都沒再繼續講課,而是和同學們道起別來。
說起來不外乎是一些好好學習,老師會想念你們的話。盡管都是套話,但在這樣的氛圍下也讓人聽得心暖。
余燃這個外人沒什麽好聽的,他一整個下午都趴在桌上裝睡,桌面下的手機屏幕一刻都沒熄過。
離最後一節課結束還有二十分鍾,老師騰出時間讓學生們自己收拾東西,互相道別。
班門口的班牌在午休時被裝修師傅卸了下來,明天又會重新安上,但那上面標著的再也不是高二四班了。
學校那空出來的十幾間教室也將重新擠滿人,所有人被打亂,分散,離別,然後奔赴下一場相遇。
這是一場不那麽深刻的離別,但還是有人紅了眼。
余燃沒被這惆悵的氛圍影響,他潦草地塞了一書包的東西,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燃哥,你怎麽這麽快?”秦可從教室後面拖來一個收納箱,那裡面裝滿了他的書和課外教輔。
“我東西少。”余燃看向他,然後掃了眼秦可的桌子。
好家夥,桌面上筆盒筆記本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小東西堆成了一座小山,抽屜裡塞滿了書,還有那滿滿當當的箱子,裡面除了以前的教科書,居然還留有一盒未開封的泡麵!
余燃嘖嘖稱奇:“你這趟不是搬書,是搬家吧。”
說完他又看見秦可從箱子底抽出一個小毛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這玩意是用來做什麽的?”
“哎呀。冬天的時候教室的空調壞了,我覺得冷就從家裡帶了一個小毯子裹腿上,結果忘帶回去了。”秦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
“你牛。”
余燃咂咂嘴決定不去看秦可那糟心的垃圾堆。
他的目光瞎轉悠了半天,最後落在了沈遲身上。
這人整理得有條不紊的,座位比其他人都乾淨整潔不少,看上去沒有什麽多余的東西,除了書還是書。
沈遲從小就愛乾淨,余燃並不覺得奇怪。
沈遲把書壘得整整齊齊,忽而轉身同撐著腦袋看著他的余燃對視上了,只見他微微一愣,然後眼巴巴地試探著問:“我的書有些多,能幫一下忙嗎?”
“哦,行。”余燃沒好意思拒絕,今天上午沈遲好歹也幫了他的忙,更何況他也沒事做,閑著也是閑著。
他拽過書包單肩挎在身上,利落地從沈遲手裡接過了一摞書。
余燃掂掂手裡的書,不是很重,就七八本,他看著沈遲手裡的那厚厚的一堆頓了幾秒,而後開口:“再給我些吧。”
沈遲點點頭,微弓下身方便余燃拿書。
兩人一齊上樓,樓道裡搬書搬箱的同學不少,有些擁擠,沈遲刻意走在前面,替余燃開路。
這是他的習慣,饒是余燃多年未見腦海中也隱隱留有些印象。
像是小學早操上下樓時,沈遲都會走在他前面,然後伸出一隻手牽著他。因為這個他倆還不少被男生笑過,說他倆就跟人女孩子一樣,走哪都牽著。
余燃本身就是個黏人的性子,牽人攬人自個都習慣了,反倒是沈遲怕他被別人笑話,先改了牽手這個習慣。
一班教室此刻人並不多,余燃跟著沈遲走進教室,心念著手裡的這些書開口就要問沈遲坐哪,卻被對方給搶了先。
“你想坐哪裡?”沈遲看也不看座位,直接問了余燃的意思。
余燃腦子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就回答:“坐角落吧,清淨,還能方便我玩手機。”
沈遲盯著他看,然後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他走到教室靠裡的最後一排,“這兒?”
余燃咂摸了下:“行吧。”
話音剛落,沈遲就站在旁邊不動了,只見他抱著書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齊安一中的教室一般北向采光,學生坐西朝東,教室內部兩列為一組,相鄰兩個桌面是緊挨著的。
余燃這算是搞清楚了,這人打的是這主意呢。
他納罕地望著沈遲,哂笑一聲:“你可以的,牛逼。”
“燃哥!啊......”秦可抱著他那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連忙跑了過來,看著沈遲的書已經佔了余燃隔壁的位置,扁扁嘴道:“被搶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