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一頁的作業亮給陳峰看:“你瞧瞧,我講了八百遍的題,現在還錯著呢!要我說,成績優秀性格別有太大缺陷,這種孩子就已經很好了。”
說完,他抬眼瞄見了沈遲。
“呀!沈遲來了,這一次競賽你感覺怎麽樣?”
沈遲點頭回答:“還行。”
四班班主任聽著,嘖嘖道:“看來是穩了。對了,余燃就坐你後面,你有什麽問題趕緊去問他,這麽好的一個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住。”
沈遲點頭。
確實該好好把握住。
“對了沈遲,你待會把……”陳峰坐在窗戶邊,捧著霧氣騰騰的保溫杯,遠遠地指了一下:“那什麽……余燃!對,把他帶去圖書館和倉庫那領一下書和校服。”
沈遲的眼神忽地暗了暗,緊接著答應了下來:
“好的。”
“我的天,你太厲害了。”秦可拍著桌子激動得滿臉通紅。
余燃回到教室後,班上同學看他的眼神瞬間發生質變,一些之前明嘲暗諷過余燃的都默契地選擇沉默不語,周圍仿佛環繞著啪啪打臉的bgm。
“基操而已。”余燃靠著椅背挑起眼尾,滿不在乎地搖搖手。
但秦可卻瞬間被余燃征服了,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麽揚眉吐氣的場面,而余燃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除了佩服,就只剩下羨慕了。
他也想成為余燃這樣發著光的,洋溢著自信的人。
“哎,秦可,你知道學校去哪領書嗎?”余燃拍了一下秦可的肩,忽然發問:“我總不能一整天對著個光禿禿的課桌發呆吧。”
秦可被這問題給問住了,他沒領過書,並不清楚具體位置:“好像......在尚藝樓那兒。但更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
余燃還要問些別的,忽然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沈遲打斷了。
沈遲站在他身旁,高挑的身形在課桌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只見他右手輕輕搭在桌角,神色溫和。
“熊主任讓我帶你去領課本和校服。”
“哦。”而相比與他的態度,余燃的就冷淡了不少。
他順手將抽屜裡的手機塞進口袋裡,撐著桌面起身,“那走吧。”
*
尚藝樓離高二年級所在的崇理樓有些遠,沈遲索性帶著余燃繞著學校走了一圈,給他介紹學校的基本情況。
余燃的反應淡淡的,有些興致缺缺。
天空的雲層越積越厚,天色倏地陰了不少。在他們邁入尚藝樓的那一刻,身後忽然開始落下細密的雨珠。
齊安的夏天降雨多,而且一下就是大雨,但好在這雨來得猛去的也快,最多半小時就會停。
“尚藝樓的功能有點雜,上面幾層是藝術生的畫室和音樂教室,一樓是圖書室,課本就是在這領。”沈遲一邊給余燃介紹這座樓,一邊帶他穿過陰暗的走廊,來到了圖書室門前。
很不巧,大門緊閉,估計是值班的老師恰好有事不在。
“值班老師應該很快就會來了。”沈遲看著余燃不耐煩的神情提議:“我們可以在這等一會兒。”
“行吧。”余燃皺著眉頭答道。
反正外面在下雨,走也走不掉。
他從褲兜裡拿出手機,靠著牆壁低頭刷了起來,絲毫沒有與沈遲閑聊交談的意圖。
沈遲站在窗邊,看著對面態度冷漠的余燃,黯然地垂下了眼睫。
走廊裡空蕩蕩的,耳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窗外昏暗一片,裡面也是陰沉沉的。周圍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膠著。
終究是沈遲按捺不住,他抬眼望向對面抿唇不語的余燃,輕聲開口:“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這幾個字等到這時才終於從他口中說了出來。
余燃劃拉手機屏幕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卻不知該擺出一副怎樣的姿態。
他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回了一句:“還好。”
他微揚起下巴和沈遲對視,禮貌地笑了一下,神態間卻無意識地流露出幾分疏離。
沈遲沒見過這副模樣的余燃,在他的印象裡余燃是開朗陽光的,像一個小太陽、小黏人精,整天嘻嘻哈哈,說話喜歡直來直去,看上去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但其實心比誰都軟。
不會像這樣,對著他豎起渾身的刺,情緒像水一樣淡薄。
沈遲感到些許恍惚,他無意識地摩挲著指節,話裡又帶上了幾分試探:“身體怎麽樣?現在還有不舒服的時候嗎?”
余燃知道他指的什麽,微微搖了搖頭,右手卻下意識地搭上了後頸,指尖撫摸上耳後一道柔軟的疤痕。那傷疤是橫向的,約五厘米,是余燃去北城後離家出走時被一輛違規行駛的摩托車撞飛後留下的。
幾年過去,這傷疤淡了些許,隔遠看並不明顯,甚至在被同學朋友瞧見時,他都會笑著坦然面對。
但是今天,他忽然沒了提起的興致,只是搖頭回答:“沒什麽,不是很嚴重。”
沈遲垂首,遮掩住眼底沉重的目光。
他啟唇,似是還要說些什麽,忽然被從走廊那頭出現的值班老師打斷了。
“同學,你們兩個是來領書的嗎?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臨時有事去了。”那老師趕忙掏出鑰匙打開圖書室的大門,招呼他們兩個進門。
余燃和沈遲對這種寬泛的借口不置可否,進去快速地取了書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