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太陽開始有些刺眼,晃目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身上。
有點熱,跑起來也熱,就連沈遲拉著他的手也是燙人的。風呼呼地從他們倆身旁掠過,吹遠了身後保安隊長的怒吼聲。
“你這好學生怎麽還逃跑啊。”余燃一張嘴,風就灌了他一嗓子。
不涼,是溫的。
沈遲沒有回頭,轉過一個拐角,“你不也是好學生?”
“我可不是。”余燃語氣堅定:“這可是你自己拉的我,被逮到的話我絕對把你給賣掉。”
沈遲帶著余燃鑽進了條窄巷,走到一半停下。巷子裡算不上多乾淨,遍地是隨處可見的垃圾,旁邊磚牆上生著厚厚的苔蘚,一旁發舊的排水管還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渾濁的液體,余燃皺起鼻,被空氣中淡淡的酸臭味熏得難受。
這裡完全不像是沈遲會來的地方,甚至此時此刻沈遲站在這裡,除了腳底沾了點泥,渾身上上下下乾淨出塵,和周圍格格不入。
前面是個綠色的大鐵箱,上面生了紅褐色的鏽,但箱面中心處光滑的凹陷可以看出偏僻陰暗的這處被不少學生光臨過。
沈遲率先踩了上去,輕輕跺了跺腳,然後抬起手臂夠住牆頂抬腳踩上牆面,一兩步就爬了上去。
他回過頭,有一束陽光斜斜地漏下來照在他的臉上,把他映襯得整個人都在發光。
沈遲看向發愣的余燃,朝他伸出手,“上來,不會讓你被抓到的。”
“哦。”
余燃回過神,踩上了箱頂,也學著他爬上了牆,然後兩人一齊跳進了學校角落的小樹林裡。
余燃一邊拍褲腿上的灰,一邊驚訝地說:“沒想到你還乾過翻牆這種事。”
沈遲搖頭,“沒有做過,只是以前當值日生的時候抓到過從這翻進來的人。”
余燃:......
你牛逼,你最牛逼。
*
余燃和沈遲這倆人一起翹了早讀的事還是被方小燕知道了。
要不是她再三確認,方小燕真不敢相信翹課的竟是他們兩個。
上午第二節 課是語文課,方小燕板著臉進班,把手裡的書“砰”地扔在講台上,“余燃,沈遲,你們倆給我站起來。”
余燃坦然地站直了,他直勾勾地看著方小燕,就差沒把“心安理得”四個字刻臉上了。
沈遲則是微低著頭作出聽訓的姿態,但是否是真心反思那還有待商榷。
“你們倆真是厲害了,年級第一一起翹早讀,怎麽?你倆是商量好的嗎?”
方小燕的聲音冷得跟冰塊似的,班上的氛圍頓時降到了零點。
余燃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但他看見方小燕說完這句後就沒再開口,以為她在等自己的反饋,於是搖頭,“應該不算。”
沈遲不知該擺出一副怎樣的表情,他哭笑不得地抬眼看余燃,只見余燃睨了他一眼,低聲道:“怎麽?你該不會不認帳吧?”
沈遲低笑搖頭:“不是。”
其實余燃不是故意嗆方小燕,他初中的時候故意和老師對剛,回回都把老師懟得七竅生煙,於是不自覺間就落下了回嘴的壞毛病。
方小燕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詫異地拔高聲音:“應該不是?你倆來給我說說什麽叫應該不是?”
沈遲這次率先回復了:“我們兩個都起晚了。”
“你們兩個一塊兒起晚?”方小燕危險地眯起眼:“該不會你們昨晚一起去網吧過夜了吧?”
真正在網吧熬了一個通宵的秦可和卓夏陽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沒有,老師。”余燃堅決不背黑鍋。
“算了,我也不多追究什麽。”方小燕拿起教鞭敲了敲講台桌面:“但是,如果有下次。”
她緩緩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你們兩個就給我去掃一周的廁所!”
余燃悚然,立即回答:“絕對不會有下次!”
說完他又拽了一下沈遲的衣擺飛快地小聲提醒:“你說的騎自行車接送我可不要忘了。”
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再遲到翹課,但是他可以讓沈遲幫他保證。
要是被罰掃廁所,至少還有個陪他的。
沈遲對余燃心裡那些小九九可是門兒清,他似笑非笑地抬起眉:“你這卦變得還挺快。”
“說什麽呢?”方小燕又拿教鞭抽了一下桌面:“有什麽話等你倆站出去再說,今天先給我去走廊上罰站一節課。”
*
今天的天氣格外晴朗,是個適合罰站的天氣。
余燃插著衣兜靠在走廊邊上,渾身上下愜意自在,哪有半分罰站的模樣。
沈遲筆直地在他左邊站著,背不沾牆,站得相當認真。
“得了你。”余燃拿鞋尖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腳後跟,“這麽聽話,站的不累麽?”
“不累。”沈遲這還是幾年來第一次被老師罰站,他覺得挺新奇的。
遠處的讀書聲與晨光交融,嫩風拂過茂盛的枝葉,簌簌作響。周圍的一切都在蓬勃生長,散發著盎然的生機。
他們安靜地站在一隅,在忙碌的時間裡偷來了幾分空閑,純粹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
余燃嗅著晨間清新的空氣,低頭踩在腳邊的光影分割線上。
忽然,他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引來了沈遲的目光。
余燃撓撓鼻尖,低頭說著:“我剛到北城時也被老師罰站過。當時的我還總想,要是你在的話肯定會陪我一塊。倒沒想到一語成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