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去,看見余燃將胳膊支在窗沿邊,正架著下頜盯著自己。
他逆著光,發絲透成了琥珀色,笑吟吟的面容和窗外的景色相得益彰。
沈遲眨了眨眼,摘下一邊的耳機遞給他,“想聽嗎?”
余燃輕笑一聲,換了個靠近沈遲的姿勢,將耳機塞進了耳朵裡。
他確實有點好奇沈遲在聽什麽,看上去全神貫注的。
他凝神靜氣地去聽,結果一句熟悉的旁白直接喚醒了他的DNA。
“第二節 ,請聽下面五段對話和獨白,選出最佳選項……”
……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余燃一口氣哽在喉口,他摁著脹痛的額角,看了眼窗外。
忽然感覺這美景都被糟蹋完了,沈遲真是一點情調都沒。
*
好在英語聽力沒能折磨余燃多久,大巴開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基地,是專門提供給學生進行實踐活動的的場所。
他們甫一下車,便看見了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教官組成了一個方陣,在大門旁站定。
一班的車是第一個,所以他們是最先到的。
“一班教官出列!”
余燃正搬著自己的行李箱,被這一嗓子吼得差點砸了腳。
他摸了摸鼻尖,扭頭就看見一個膚色黝黑的高壯的中年男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三分鍾,拿好自己的東西,排成兩列。”他的嗓音醇厚,整個人看上去嚴肅板正。
是不好相與的那一掛。
但余燃沒在意,和沈遲排在了隊列的後面。
三分鍾後,這個教官就領他們進了基地。
這裡的樹立所有建築都散發著濃濃的上個世紀的氣息,白瓷磚牆,水泥地面,窗戶還是炫目的寶藍色。
“哇哦。”余燃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他們拐了幾個彎,隨後在一個三層樓高的建築前站定。
這裡堆著用塑料袋裝的迷彩服,只見教官和方小燕溝通了半分鍾,隨後便吩咐幾個學生數了相應數目的衣服,給大家發了下去。
“一人一套,接下來每天都得穿。”
余燃剛把衣服捧在手裡,聽見這話手便抖了抖。
“我耳朵沒聽錯嗎?”余燃震驚地看向沈遲:“只有一套,並且每天都要穿?”
沈遲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好像是這樣的。”他平靜地回答,但是顯然已經有些絕望了。
“我草。”
余燃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就忽然聽見前方秦可喊了一句。
“這褲子是個破的!”
“壞的衣服拿到前面來換,都安靜點。”教官發了話。
余燃連忙拿出自己的衣服。
這些衣服只有三個碼,余燃拿到的是最大的那個,長度還行,就是腰太寬了。
但配了一個腰帶。
這些衣服肉眼可見是二手,余燃把它攥在手裡,有種迫切想將它扔進洗衣機攪上三天三夜的衝動。
他這輩子打死也不穿別人的二手衣服。
除了他哥的。
“這些衣服都不是新的,如果想要新的,就去倉庫買。”教官補充了一句。
“草。”
“這不撈錢嗎?學校該不會被騙了吧。”
“你說屁話,明明是學校和這逼地方一起騙錢。”
“媽的,二手就二手,打死不給黑心貨送錢。”
“傻子才會去買。”
余燃施施然地把衣服塞回袋子裡,然後迅速舉手,堅定地大喊一聲:“教官,倉庫在哪裡?”
*
十分鍾後,余燃抱著四套衣服回來了。
眾人有的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有的還在絕望中沉淪,他們看見余燃抱著嶄新衣服的身影,眼裡充滿了羨慕。
余燃把兩套塞到沈遲手裡,“那裡的碼數多一些,你看我選的合不合你的身。”
“草。”秦可憤恨地咬著衣角:“我也想要一個這麽貼心的燃哥。”
沈遲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是我的。”
……
媽的,你的就你的,炫耀個什麽勁!
衣服拿完,大家就去宿舍放行李了。
在正式開始實踐活動之前,他們還有半個上午的時間,這期間他們可以自由活動。
余燃推開宿舍的門,撲面而來的是一種簡約又陳舊的氣息。
四張床,是上下鋪,因為沒有櫃子,所以上鋪就被用來放置行李。
被褥被放在下鋪的木板床上,需要他們自己鋪,余燃沒機會動手,全程都是沈遲在幫他弄。
余燃不禁懷疑起這床上用品是不是也是二手,不過它看上去明顯比那些衣服要整潔許多。
他皺著眉湊過去聞了聞,嗯,是乾淨的味道。
余燃放心了。
他轉身往前,走進了洗手台和廁所。
不出所料,很窄,而且淋浴頭看上去也不大乾淨。
但是!無所謂!沒什麽不能克服的!
只要能和沈遲睡一張床,這點小困難不就灑灑水而已。
他可以的!
余燃轉眼看見沈遲把床鋪好了,兩三步走到他身旁,指點江山般地伸出手指道:“左邊這張床是我的,右邊這張床也是我的。這位小哥晚上是想睡我的床還是想睡我的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