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一路風馳電掣,差不多開了二十幾分鍾。停下後,何驚年被幾個人推搡著架進了一個地方。他眼睛依舊被蒙著,鼻子裡能聞到陳腐的灰塵味,耳朵裡聽見的那些人的說話聲,有嗡嗡的回音,感覺是一個許久沒人進入的特別空曠的地方。
“終於來了。”有個人說話了。
何驚年聽著這聲音覺得有點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就在這時,蒙在眼睛上的布被粗暴地扯下,視力一時沒有恢復,眼前影影綽綽一片。
“你還記得我嗎?”
那人走近了一些,何驚年眼珠顫抖起來,他做夢都沒想到,綁架自己到這個廢棄倉庫裡來的人,竟然是當初那個給他和原辭聲酒裡下藥的聖衡董事李文華。
“記性不錯,看來你還記得我。”李文華衝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煙酒腐蝕的黑黃牙齒。
在何驚年記憶裡,這個男人好賴有一副西裝革履的精英派頭,誰知現在看上去竟比街頭流浪漢還不如,枯瘦如柴,眼窩深陷,簡直和一具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
“看到我很驚訝嗎?”李文華陰惻惻地道。
何驚年努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你想幹什麽?”
“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李文華蹲下來,從皺巴巴的煙盒裡摸出一根咬在嘴裡,點了,深吸一口,刺鼻的煙味彌漫開來。“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臨了到頭只打算跟一個人討債。”
何驚年盯著他,“你不會是想利用我去找原辭聲吧。”
李文華掐滅煙頭,腳尖重重一碾,“待會兒我把手機給你,該跟他說什麽,你自己心裡有數。”
何驚年不答,笑了一聲。
李文華抬起頭,“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白辛苦一場,有點可憐。”何驚年譏嘲道,“我跟原辭聲早就分了,你覺得原辭聲那種人,可能因為你一通電話就趕過來麽?”
“你當我傻子呢?”李文華惡狠狠地齜了齜牙,“那家夥雖然是個冷血的畜生,但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對你從一開始就不一樣,巴巴兒地用他媽留給他的鴿血紅來討好你。”
“那是以前。我們現在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對他而言,我已經不存在任何價值。”何驚年一字一句道,“沒有價值就是垃圾,原辭聲會怎麽對待垃圾,我想你比我清楚。”
“你……!”李文華蒼黑的臉上閃現過一絲猙獰,隨即森冷一笑,“好啊,那就讓我們看看結果到底怎麽樣。”
他示意手下的一個男人用何驚年的手機,撥通了原辭聲的電話,電話幾乎立刻被接通。免提的外放聲擴大了原辭聲的聲音,回蕩在死寂的廢棄倉庫。
“年年,你怎麽還沒到?你現在在哪裡,需要我去接你嗎?”
“原董,是我,你李叔叔。”李文華悠悠吐出一個煙圈。
電話那頭驟然沉寂,爾後原辭聲的聲音再次響起,無機質的冷酷,渾不似人類。
“我猜你接下來會對我說,何驚年現在在你的手裡,我必須一個人來到你的指定地點,不能帶人也不許報警,對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文華爆發出一陣尖笑,“不愧是原董,溝通效率一如既往的高。需要我讓何驚年說幾句話讓你聽聽嗎?你也好徹底安心。”
“你敢動他試試。”
“我當然敢!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好怕的!”李文華走到何驚年旁邊,一把揪住他後腦杓的頭髮,往下重重一按,“快說!求這個畜生快來救你,現在只有他能救你。他如果不來,我就把你送給我那兩個兄弟。反正他們在抓你來的時候就對你很感興趣了,原辭聲敢不來,你就替他還債,等我兄弟在你身上爽夠本了……”
李文華嘿嘿一笑,抽出匕首在他臉頰上拍了拍,“你也不想第二天新聞都是自己赤身裸.體的悲慘死狀,是吧?”
皮膚上傳來鋒刃冰冷的觸感,何驚年知道,只要李文華稍微一用力,就能立刻割開自己脖子上的動脈血管。
“說啊!”李文華逐漸失去耐性,刀刃一動,皮肉立刻被劃出一道血口,溫熱的鮮血細密滲出,淌了半脖子。
“原辭聲。”何驚年終於開口了。
“年年你不要怕,我馬上過來,你不會有事的,不要怕……我現在就來救你!”
還是第一次聽見原辭聲慌亂到語無倫次的聲音,何驚年想著,深呼吸了一下,很快速又很大聲地、幾乎用快吼出來的聲音,大叫:“你報警……快報警,別聽他的千萬別來!他就是想報仇,要跟你同歸於盡,你來了一定會死!”
一聲悶響。
他被惱怒至極的李文華重重踹了一腳,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滾了下去,重重摔在堅硬的水磨石地面上。視線一陣陣發黑,他感覺肩膀、後背和小腹又接連被踢了幾腳,痛得渾身骨架像要散掉。
還沒等何驚年一口呼吸緩上來,幾隻手抓住了他身上的衣服,開始胡亂撕扯。何驚年惡心得頭皮都炸了,忍著劇痛拚命掙扎,狼狽的樣子引得那兩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急什麽。”李文華發話了,“等我讓那畜生血債血償,你們想怎麽玩兒都行。”
那兩個男人總算暫時放了他一碼。何驚年雙手被捆著,蜷縮在地上不停地大喘氣,喉嚨裡血腥味彌漫,內髒翻江倒海,像錯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