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風走進來,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驚豔。一旁的沈鵬和莊曼吟也不住口地誇讚,欣悅之情溢於言表。於是,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在經過那麽多的混亂之後,一切終於回歸正軌,正如最初計劃的那樣,完美無瑕,真好。
“年年,我看你最近臉色一直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身體吃不消千萬別硬撐,一定要跟媽媽說。”莊曼吟關切道。
“我沒事,就昨晚沒睡好。”何驚年道。
其實,婚禮的事全都由莊曼吟兜著,一點都沒舍得讓他忙。平時生活,沈家的人也對他無微不至的關照,他感覺自己快被當成捧在手心上的大小姐了。可能真是自己被養嬌了,整個人越發懶懶散散,轉不動腦子,容易犯困,還怎麽睡也睡不夠。
換完衣服,何驚年和沈棠風去拍了結婚照。他倆拍完,莊曼吟提出要一家人合影。沈鵬笑道:“今天是兩個孩子的事兒,我們就不要瞎湊熱鬧了。”
莊曼吟充耳不聞,堅持四個人一起拍了照片,指著照片眉開眼笑道:“二十多年了,終於有了一張全家福。”
回去的時候,莊曼吟從手袋裡翻出永遠隨身帶著的照片夾,把剛印出來的全家福也珍而重之地放了進去。
“我約了小姐妹準備一起去買點東西,司機會送我過去,你們就先回吧。”她笑道。
等上了車,她才斂了笑容,“去原家。”
車在雕花鐵門外停下,莊曼吟被楊莉阿姨迎進了客廳。豪華寬闊的客廳裡暖氣開得很足,桌上堆滿了各種零食飲料,原辭聲正抱著女兒一起看卡通片。
見她進來,原辭聲便把女兒交給楊莉阿姨,請她隨便坐。她答應著,眼神卻忍不住往那小女孩兒那邊瞧。
“楊莉阿姨,你把糕糕抱給莊阿姨看看。”原辭聲道。
莊曼吟接過糕糕,兩隻手都在發抖,輕重都不行,怕她摔怕她疼。軟乎乎的小姑娘,抱在懷裡是暖暖的一團,散發著溫馨的奶香。她也不怕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圓臉蛋白裡透紅,討人喜歡極了。
本以為糕糕會長得像原辭聲多一點,沒想到小姑娘除了那副雙眼皮和深眼窩,倒是哪兒哪兒都像何驚年。莊曼吟忽然心有所感,打開照片夾對比著瞧,像,果真是像,她眼眶一陣發熱,差點掉下淚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莊曼吟迅速收拾好情緒,單刀直入地原辭聲說:“看在我和你母親昔日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原辭聲默然不語,皮膚慘白透青,一雙眼睛陷在陰影裡,沒半點活人氣。
莊曼吟無聲地歎了口氣。雖說她知道,何驚年因為他受了不少罪,但瞧著他現在這副活死人般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疼。她至今難忘多年前第一次見原辭聲時他的樣子,和糕糕差不多的年紀,被謝麗思抱在手上,泛著光芒的卷發簇擁著雪白的小臉蛋,漂亮可愛得像小天使一樣。
明明以前是那麽甜蜜溫柔的孩子。
謝麗思帶他去動物救助站收養了一隻小狗。他每天陪小狗一起玩,隻把球扔出短短的距離。因為小狗一條腿受過傷,跑起來不那麽敏捷。每天謝麗思陪他遛小狗的時候,他也總要時不時停下來抱它一會兒,怕小狗腿疼。
他是那麽寶貝那隻卷毛小狗,可被接回原家沒多久後,那隻小狗就死了。
在他被原正業關禁閉期間,那隻小狗也被關在一個很小的鐵籠子裡。原正業不讓人給小狗一點兒水和食物,沒過多久,小狗就活活耗死了。
他出來後,原正業還讓人把小狗的屍體拿給他。告訴他小狗因他而死,這是他犯錯的代價,誰讓他不聽自己的話。
大人造的孽總會報應在孩子身上,原正業是,自己和沈鵬是,現在又輪到原辭聲,宛如一種遭詛咒的輪回。
“我,知道您要說什麽。”原辭聲喉嚨裡傳出空洞的聲音,“您放心,他不會再想見到我了。”
“我是希望,你可以就此放下,放過他也放過自己。”莊曼吟勾了勾鬢發,“我和年年那孩子很有緣,他讓我從失去小雨的痛苦解脫出來。我是真的想當她媽媽,做媽媽的沒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開心。”
“所以……”原辭聲抬起一隻暗沉的綠眸,“您是覺得,只要他不和我在一起,就能開心了是嗎?”
“沒錯。”莊曼吟斬釘截鐵,“至少不會讓他難過。”
後面的話,她到底沒忍心說出口。
你和年年在一起,只會重演原正業和你母親的悲劇。因為你是原正業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你流著那個男人的血,你的身上寄宿著那個男人的幽靈。
永遠擺脫不掉。
“你看。”莊曼吟打開她的照片夾,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很小心地遞到原辭聲面前。
原辭聲轉動了一下眼珠,凝住不動了。
“這是小雨剛滿周歲時拍的,當時你媽媽帶你來參加周歲宴,你趴在搖籃邊上,問我他是弟弟還是妹妹,還把手裡的玩具的送給他。”莊曼吟回想著當時的情形,露出幸福的微笑。“小雨也很喜歡你,抓著你的手指不肯放。你媽媽說,兩個孩子長大以後關系肯定很好。”
原辭聲似聽非聽,雙眼始終緊緊盯著照片。
“可惜我應該再也見不到長大成人的小雨了。”莊曼吟聲線略顫。“所幸天可憐見,上天把年年送到了我身邊,我絕對不能容許他再受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