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就說一句喜歡我吧,就一句行不行。”
何驚年嗤之以鼻,“想都別想。”
“你就當騙騙我,好嗎?”
何驚年咬緊嘴唇,就是不說話。
原辭聲歎了口氣,苦澀無比。他關了燈,抱著人睡下。懷裡的人是軟的,暖的,充滿潔淨的清香,再大的心痛和惶惑也會被安慰。
他心酸地紅了眼,想吻他,咬他,細細啄遍每一寸霜白,讓他心甘情願地敞開脆弱的蚌殼,讓自己的指尖探進柔嫩的蚌肉裡,擭取那顆最珍貴的珍珠。
但是,不行。
何驚年早早地就把珍珠捧給了他,他卻早早地就把珍珠弄丟了。
黑暗裡,原辭聲始終睜著眼睛,他不睡,他要醒。醒著,才能確認何驚年就在他懷中。他的愛,他的心,他的另一半魂靈。
“我要走了。”
一片靜謐,突然響起何驚年模糊的夢囈。
原辭聲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等孩子生下來我就走,不想再和你有什麽關系。”何驚年迷糊咕噥,“好難過……不在了……”
原辭聲心臟驟停,伸手輕推他肩膀,“年年?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何驚年懶懶地翻了個身,鼻息沉穩,再沒說夢話。
原辭聲看著他安穩沉睡的模樣,後背還是止不住一陣陣發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朦朦朧朧熬了一夜,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身邊的人還在不在。然而,觸手所及微微溫暖,枕邊是空的。
仿佛心有所感,他連衣服都顧不上換,赤著腳就倉皇跑了出去。
“年年……年年!你在哪裡?”他嘴唇顫抖,兩條腿不自覺地發軟。
衝進客廳,他看見何驚年正忙忙碌碌地整理桌上餐具,熟悉的背影一下子令他高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整個人這才從極度驚惶中回過神,從背後牢牢抱住了他。
“哐當!”
何驚年一抖,手上的銀製餐盤掉落在地。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原辭聲見他費勁地彎腰去撿餐盤,那副心急慌忙的樣子好像犯了什麽大錯,心裡又是心疼又是困惑。他趕緊把人領到沙發上,往他後背塞上軟墊,有點責怪道:“昨天睡得晚,怎麽也不多睡會兒,早餐又不需要你準備。”
何驚年很乖地任他擺弄,臉上卻露出怪異的神色,好像不認識他了。
“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嗎?”原辭聲剛要伸手撫順他睡翹的頭髮,卻見他露出畏怯之色,又不躲,只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溫潤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受驚的小動物一樣。
原辭聲心底升騰起強烈的不安,他動了動嘴唇,發現自己的喉嚨乾啞得可怕,“年年,你還好嗎……?”
“我沒事。”何驚年輕輕地開了口,“謝謝關心,原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哪怕我佔有……心滿意足。”源自泰戈爾《愛者之貽》
第69章 眼淚
“說吧, 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怎麽回事?”原辭聲看著圍坐在會議桌邊的那一圈精神心理科專家,臉色難看得像塊鐵板。
“我和我夫人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你們也都說他的恢復狀況很理想, 為什麽突然間又變成現在這樣?”
原辭聲說著, 太陽穴又開始疼, 突突地跳。何驚年現在看上去正常, 其實比之前更不對勁,他整個人的狀態完全處在三年前, 記憶也停留在了那時候。
專家團隊的主治醫生頭頂冒汗地站起來,面色緊張地給他匯報診斷結果。
大意就是說, 何驚年已經進入精神康復的重要階段,他的病是長期各方面因素導致的, 而三年前的那段經歷可能是他精神創傷的源頭,他一直無法對那時受到的打擊釋懷。
“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陪伴您夫人度過這段時期,治愈他心中的傷口, 幫助他從這段最痛苦的記憶裡走出來。”
原辭聲默默聽著, 沉思了一會兒,問:“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 他……一直很愛我,惦記著我, 但我始終都沒有認出他, 害得他非常傷心。這,會不會就是你們說的造成他痛苦的根源?”
“很有可能。”主治醫生歎了口氣, “知道的話就好辦很多, 無論如何,這段時期請您務必好好對待您夫人, 注意千萬不能再讓他受刺激。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恐怕我們也真要束手無策了。”
聽從醫生的建議,不要讓何驚年呆在他認知中陌生的環境,以免產生不安定情緒,原辭聲還是帶他搬回了川源市的睿山禦庭,隻跟他說前一陣帶他來雲洲市度假。
何驚年很乖地接受了他的一切安排,也在短暫震驚後選擇相信他說的話——
他們結婚了,第一個孩子已經三歲多,肚子裡的第二個寶寶也已經二個多月大。
“可是……合同呢?”何驚年很小聲地問,“你為什麽沒讓我走?”
原辭聲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讓那份合同見鬼去吧!”
何驚年似乎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到,縮了縮肩膀,神色愀然地垂下睫毛。
“年年,你有什麽心事嗎?”原辭聲輕輕摟住他,“告訴我,不管是什麽都能幫你實現。”
何驚年後背僵硬,抬起頭衝他勉強一笑,“沒什麽,謝謝你,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