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總能在這種小細節上也找到自娛自樂的機會,好像無論什麽都有意思。
人行道旁的老式圍牆,只在交接的支柱位置有牆體,中間大部分都以鐵質欄杆做阻擋。雖然有綠化樹木擋住內外,可還是偶爾會遺落細節,鑽出一星半點除了綠色之外的顏色。
林星快步往前,在池桐身前三四步停住,然後背對池桐用外套罩住了點什麽後才神秘兮兮轉回身面向他。
池桐停住腳步,有些好奇地看著林星的動作,問他:“你在做什麽?”
林星好像把什麽東西用外套兜住了,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池桐的臉。
“三,二,一,”林星自己倒數,然後放在兜裡的雙手一展開,他的外套就袒露出先前被他兜在懷裡的某個東西。
一抹淡綠與頂端的粉紅色在半空中躍了躍後,輕輕在枝頭顫著停了下來:“送你一朵花!”
那是一朵從圍牆內沿著鐵柵欄的間隔長出來的月季花,粉色如透,在路燈之間的黑暗地帶,但依舊嬌怯怯的好看。
池桐用手指輕輕托起花苞,林星也跟著彎腰再仔細看。
“這花很好看吧,”林星說,“剛才我遠遠一眼就看到它了。”
“嗯,很好看。”
“我送給你,以後每次你從這裡經過,這裡都有這朵花等著你。”林星又講,“這就是別人都不知道的,你的小花了。”
他們站在花旁邊的陰影裡面,來往的路人極少。林星胡說八道著,擅自安排花的歸屬。池桐卻聽得很認真。
“就算我們不摘花,這朵花也很漂亮的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和滿天星一樣漂亮,但也不一樣漂亮。”
林星的話聽上去好像奇奇怪怪又亂七八糟,路人聽了恐怕會覺得糊塗。連林星自己講完也露出微微苦惱的神色,好像不知道怎麽樣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好。
但柔軟卻從池桐的心間蔓延開,前後串聯林星的話,他能聽懂林星的意思。
無論是花店裡的花,是野地裡生長的花,還是從花壇當中,鐵圍欄後伸出頭的花,是林星送的,或者不是林星送的,都是漂亮美麗的花,都有不同的美好與可愛的角度。
只要去看花,欣賞花,即便後面是池桐獨自經過這裡,花的美麗也會屬於他。
林星真的在教池桐,仔細又認真。是他送的花,不是他送的花,是他的愛,不是他的愛,都一樣要可以被珍惜。
花是多種多樣的,愛也是,一通百通。林星教池桐的,是愛人的能力。
池桐抬手撫過林星的眉心,在他糾結的眉宇中間慢慢往下親吻,然後在半綻放的月季花旁的黑暗陰影中,他們交換了一個吻。
——
林星踩著腳踏車從南門一路騎出來,拐進主路旁側的非機動車道裡,夾在人行橫道與綠化花壇中間,像是一道輕快掠過的風一樣從陽光與空氣中滑過。
經過路邊的花店,林星停下車跑進去,挑了一束加了滿天星的混搭玫瑰。
玫瑰被塞進腳踏車的前車兜,滿滿佔據了整個空間,就像是從車兜裡面長出來的鮮豔春天。
今天雖然不是周末,但是林星下午沒有課。本來這種時候林星是習慣去圖書館的,可是最近圖書館自習室的位置越發難搶,林星乾脆還是去池桐那邊。
家裡白天沒有人,林星也可以好好複習,況且家裡的冰箱裡滿滿都是好吃的,這個原因雖然次要但對林星充滿吸引力。
身側偶爾有路人騎車經過,或者外賣小哥按喇叭催促讓道,是以林星在聽見又一陣喇叭聲後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其實來自於機動車道,反而往前飛快騎了一段,怕擋道後面的人還盡量往旁側靠。
“喂!”紅綠燈路口一道聲音從左側傳來,聲音裡好像有點笑意。
林星用腳撐住地面,扭頭看去,他的左後方一輛敞篷跑車緩緩停下,車上的人摘下墨鏡看看林星,又看了看車兜裡的花。
是池語,他眼裡帶著愚弄,好像是看見了剛才林星努力蹬車的樣子覺得好笑。
林星默默把頭又轉了回來,目視前方數著紅綠燈的倒數數字,兩耳不聞窗外事。
池語氣笑了:“你還要假裝沒聽見啊?”
林星側目看他:“你用喂叫人,很沒禮貌,我幹嘛要理你。”前面還衝他笛喇叭,沒禮貌再加一。林星對他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池語這周才知道池桐竟然從老宅搬了出去。他大概知道池桐是搬到了這附近,但是具體位置並不清楚。
本來池語也無意過來,只是開車的時候分神,不知不覺就到了這條路上。沒想到就看見馬路邊上有個半熟人再蹬腳踏車,起興就叫了林星一聲,沒想到他還挺衝。
池語也不在意林星生氣與否,他問林星:“你怎麽在這塊啊?”
看見林星,他難免想到池桐,再聯想林星出現於此的原因。
最近因為池光旭在外面鬧的桃色緋聞,已經被池老爺子叫回去痛罵過一頓,惹得他們全家都怪不痛快的。沒想到池桐倒好似過得挺逍遙灑脫。
這種精神病竟然過得如魚得水,池語心裡憤懣得很。好像這麽多年苦都給他們老大一家吃了,池桐憑什麽要什麽有什麽啊。怎麽能想個辦法拉池桐一下,讓他別這麽得意,幾乎要佔滿池語的腦袋了。
林星也許只是池桐的朋友,但如果不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