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注視著季蘇緬的眼睛,這次是認真的:“因為有一些和你一樣的人,我不想徹底中斷聯系,總想留一點空間給他們。罵我的人是跟風一陣子就算了,不會有人鍥而不舍連罵三五年的,但真正喜歡你的人會堅持,我不會回復,但至少讓他們知道我能看得到。”
“嗯,剛出事那會兒我可害怕再也聯系不到你了。”
“對,畢竟’茫茫人海想找到我可太難了‘!”
“又嘲笑我!”季蘇緬環抱著他的腰,一副想要把他扔到床上的架勢,但力氣太小,只能輕微地撼動這課大樹。
“哎別別,別鬧,寫微博呢……”
片刻之後,仲磊沉寂四年多的微博終於跳出了一條更新,只有短短幾行字:
“岩土是青春的證據,它終止在最美好的年紀,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就這樣挺好,
沒什麽委屈也沒有不公平,生活而已。
去年生日,有個人送我一句祝福,他說:
希望我能遇到善良的人,能擁有安定平靜的生活和幸福的家庭,有吃有喝有愛人,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謝謝你,也謝謝你們。”
第36章 七景-20
被季蘇緬不幸言中,情侶間的旅行矛盾從一大早出門開始。仲磊認為港口有停車場,可以開車過去,季蘇緬心疼每天好幾十塊的停車費,執意要打車,結果二人在路口站了很久,沒有人接單也沒攔到車,仲磊表達了如果想要打車應該昨晚提前預約,季蘇緬沒再說什麽,悶悶不樂。
仲磊劃開手機在公司群裡問了一句有沒有人在附近可以送他們一趟,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沒過多久就有出租車開來。他在車上偷偷地戳季蘇緬的腰:“哎,別不高興了,這不是打到車了麽。”
“那你也可以早點問啊,等了這麽久差點就趕不上了。”
“唉,不想麻煩同事嘛。高興點兒,馬上就能坐上大郵輪,你那個小學生春遊的勁兒怎麽沒了呢?”
前排的司機師傅聽見,感歎了一句:“謔,坐郵輪啊,很貴吧?”
仲磊說:“不貴,我弟公司組織的。”
“那這員工福利真好啊,你也是沾了人家的光了。”
“呵呵,是啊。”
見季蘇緬眉頭還皺著,他湊近了輕聲說:“怎麽還沒哄好啊,要修理修理麽?”
季蘇緬把他推開:“好了好了已經好了。”
下了車,他們算是剛剛好趕上開船的前一刻,季蘇緬跟在後面,還在絮叨:“磊哥,他怎麽能這麽說呢?”
“啊?誰?”
“你同事啊,他幹嘛說你沾不沾光的,這麽難聽。”
“啊?有麽?”仲磊有點難以理解,“沒覺得啊,也就隨口一說,介意這個幹嘛。”
“可就是不太好聽,你是我的愛人是家人……”
剩下半句話被堵在嘴裡。
“我也愛你。”
他們被分到一個有陽台的房間,兩張躺椅被陽光曬得熱乎乎的,仲磊舒展著躺下,閉著眼睛聽啟航的鳴笛聲,卻被季蘇緬怎怎呼呼地拖起來:“磊哥磊哥你來看,衛生間裡還有浴缸哎。”
“浴缸很罕見麽?!”仲磊不想起來,使了點力,拽了他一把,季蘇緬倒在他身上,也就順勢不起來了,和他一起窩在躺椅上看風景。
港口的海風帶著些溫潤的鹹味兒,像是廚房裡小火燉著一鍋海鮮湯,仲磊的生活一直奔波在路上,突然這樣放松下來,他躺著躺著就困了。季蘇緬說有同事找他吃午飯,仲磊沒去,也不餓,在床上睡,睡醒了看電影,看累了接著睡,居然蹉跎到了傍晚。
“天呐磊哥你居然還沒起床!快起來換衣服了,酒會七點半開始。”
仲磊在床上擰著身體,長手臂長腿舒展開來,伸了個痛快的懶腰,他已經很久沒這麽放縱自己了,那一根繃緊的弦一旦有一個裂口,就會迅速斷開來,尤其是現在,前塵往事都已經平息,再沒有什麽能驚擾到他的生活,他和他的愛人,過著大理石般光潔的日子,反射著微光,倒映著窗外的晚霞。
攜手走近會場,季蘇緬跟他說了一聲自己先跑去忙,他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季蘇緬的工作狀態,安排接待人員引導貴賓,檢查座次、菜單和酒,調試音響設備等等,很職業很專業,言笑晏晏,謙和有禮。他端了杯紅酒,顏色不太鮮亮,有些黯淡,顯然是有了些年份的,這深紅色的一抹光讓他想起那年夏天的季蘇緬,第一天抱著入職材料跑進駿威大廈、第一次去英文學校面試、站在前台工作的他和給小朋友上課的他,無端生出些感慨,還真像老方說的,明明是男朋友卻操著他爹的心。
季蘇緬在酒會上從頭忙到尾,也來不及和仲磊多說幾句話,但他長時間站在台上無所事事的時候,總是在人群中找尋仲磊的影子。原本以為他參加這種活動是不太情願的,想著他會自己找個角落喝酒吃東西,沉默寡言,卻沒想到,面對自己的同事,他反而很自如,很快就有幾個人和他站在一起聊天,看起來很懂得進退應對的樣子。遠遠看到他,仲磊偷偷地眨眼,舉了舉手裡的酒杯,季蘇緬便看見自己心裡,有一隻藏在樹林裡的小鹿,偷偷探出頭,對他微笑。
第二天清晨,作為早起型選手,季蘇緬偷偷溜出房間,吃完早餐在甲板上玩了一會兒再回來,仲磊還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