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仲磊笑得很輕蔑,似是嘲笑他也嘲笑自己,“咱倆到底是誰蠢?這種喝多了的借口都能找來用你真是……”
“文,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許辰,我有沒有強迫過你?”
“什麽?”
“我有沒有強迫你跟我在一起?這幾年裡有沒有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我有沒有忽略你的感受,有沒有不拿你當人看?!”
“沒有啊,你別這麽說,你沒有,是我錯,你對我真的很好——”
“那你他媽跟人亂搞連個套都不戴?!你尊重過我麽?!”
“你……你怎麽——”
“你已經是人家的爸爸了,不要再和我糾纏,不用再見面了。”
仲磊好不容易逃脫了那個鬧劇,他是真的不太忍心讓面前這個小孩陷入一場無望的結局,但季蘇緬居然看著他笑了,這個笑容太詭異以至於他懷疑孩子被他刺激傻了。
“磊哥,我不是個直男,我交過男朋友,回國之前半年分手的。”
“啊?!”這到底,是誰傻了?
“磊哥,我是不會喜歡小瑜姐的,她也不喜歡我,她從小到大都拿我當妹妹,——對,是妹妹不是弟弟,小時候她會給我穿裙子,塗口紅,後來我覺得,她可能是沒有玩具,拿我當個娃娃。”
“……”仲磊無言以對。
“後來長大了她就不能這麽玩我了,我也會反抗,不好玩了,然後就變成了酒肉朋友,她會偷偷地從樓下拿酒上來喝,也會分給我,後來被父母發現了各自回去挨打……”
季蘇緬回憶過去的時候,臉上有一種很舍不得的表情,不知道是懷念那些有趣的事,還是在想念有爸爸媽媽的日子,即使是挨打。
“她後來知道我喜歡男人,還很內疚,問我是不是小時候把我當女孩,搞得我對性別認知有問題哈哈哈~”
仲磊坐在沙發上,倒了杯白葡萄酒遞給他:“喝麽?”
他接過來,順勢坐在地上,坐在仲磊的腳旁邊,乖順的像隻寵物,抬著頭看他。
“我前男友是個二代移民,也會說中文,我剛入學那會兒他已經快畢業了,負責新生指導工作,有時候去學生中心辦什麽證都會遇到他,後來慢慢熟悉了,也會約我出去玩,然後就在一起了。他畢業之後在唐人街一家貿易公司工作,我當時一直以為是普通的進出口公司,卻沒想到,是在貿易公司的皮下開的地下賭場。”
“什麽?”仲磊聽到這兒嚇了一跳,校園青澀戀愛故事陡然變成黑幫犯罪片,轉折得過於突然。
“他表面上是貿易公司的銷售經理,實際是到處拉客人。直到有一次他業績不夠,勸我說去試試看投資,還煞有介事地給我算盈利之類的,我也沒想,給他寫了一張五萬的支票,才知道他拿我的錢去開了個帳戶,我莫名其妙變成了那個場子的客戶,有人打電話給我才明白怎麽回事。”
“謔,地下賭場大客戶!”
“我討厭那種地方,覺得很空虛沒意義。”
“賭博本來就沒意義,只是人性的貪婪而已。”
“我記得以前和爸媽一起去澳門玩,我爸帶我去過一次賭場,給了我幾個籌碼讓我去賭,一兩分鍾就沒了,然後他讓我記住這種感覺,說不能心存僥幸,不要對不確定的事抱希望,他說——”季蘇緬低頭苦笑,“現在想想也真是諷刺,他當時告訴我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說他是怎麽大言不慚地教育我的?”
饒是仲磊這麽毒的嘴,此刻都不忍心說什麽了,他挺用力地想了句安慰的話:“可能你爸是知道自己的實際情況,所以更加想要把你教育成一個正直的人吧。”
季蘇緬不置可否,繼續說前男友的故事:“Anyway也就是那次,我跟他分手了,但是錢拿不回來,也不敢去要,透支了學費,只能賣了車,換了個不知道幾手的凱美瑞,有時候送外賣,或者晚上在加油站打工。”
“你原本開什麽車?”
“Q7。”
“Q7?!”
“在那兒不貴,又不是什麽豪車。而且是畢業回國的學長轉讓給我的二手。”
“我的意思是你這個身高開Q7不嫌大麽?”
季蘇緬抬腿踹了他一腳,仲磊哈哈笑著,十分鍾之前的劍拔弩張突然就風平浪靜了,他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有些心疼小孩的遭遇,又有些慶幸,還有些,輕易察覺不到的、自己都不想承認的興奮。
季蘇緬的兼職找得並不是很順利,仲磊不讓他去便利店,說那邊上班太辛苦了也賺不到錢,所幸喬喬父母通過培訓機構找到他,希望可以請他上門去當老師,教得怎樣無所謂,別因為停課荒廢了小朋友的英文。一對一的課程每周兩次,雖然不如培訓課賺得多,好在輕松。
仲磊這天發現季蘇緬在研究一本調酒書,桌上擺了一排酒瓶子。
“怎麽?要去小酒館工作了?”
“嗯,乾爹說先去打掃衛生,如果會調酒,工資會高一點。”
“趙哥還真是……鐵面無私啊。”
“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呀,原本都沒有這個崗位,有個人辭職不幹了他才找我的。”
“你這……自己調的不先嘗嘗麽?”
“都是空瓶子灌的水,先練練手感。如果是酒肯定要嘗啊,不然怎麽知道好不好喝。哎磊哥,改天我帶回家幾瓶,你幫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