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旭白說的那家火鍋店不遠,就離工作室隔著幾條街。正好是中午飯點,餐廳裡人還挺多。前台的服務員給了他們一個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見樓下的街景。
火鍋店的招牌菜有很多,喬斐翻了翻菜單,不知道點什麽,就抬頭看著時旭白。他問喬斐愛吃什麽,喬斐沒意見,讓他看著隨便點。
點完了菜,時旭白把胳膊肘撐在桌上,開口說:“其實要不是地板滑,你還能多轉好幾圈,你的重心保持得很好,腿和手臂的高度也正合適。”時旭白怕喬斐不相信,又強調了一遍,“都是地板滑的原因。”
喬斐一怔:“你都看到了啊?”
“嗯。”時旭白很自然地點點頭。
喬斐小聲脫口而出:“哦,沒想讓你看到的。”
時旭白覺得好笑:“怎麽了?她們能看我就不能看嗎?”
“不是。”喬斐連忙擺手,“你不是我們編導嗎?萬一你看我跳得那麽差,把我領舞的角兒給別人了呢。”
時旭白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喬斐在和他開玩笑,揚起了嘴角:“我不會,給你的就是你的,不會讓別人取代。”他又加了一句,“而且你配得上。”
喬斐臉上染了一絲紅暈,小聲說:“不管地板滑不滑,我還是隻轉了十二圈,太少了吧。”
他好奇時旭白能轉多少圈,城芭的男首席可能也就三十七圈天花板了。
時旭白向喬斐做了個鬼臉:“夠好了,相信我,我可是芭蕾編導。”
喬斐被逗笑了,雙手握著的茶杯隨著他指尖的輕顫灑出來幾滴。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猶豫片刻後開口問時旭白:“我到的時候許城熙說他們工作室找了好多專業芭蕾演員,想讓他們來拍照,可是人家都拒絕了,嫌工作室太小,又不出名。”
“你是……”喬斐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詞,斟酌道,“你那麽有名,為什麽……”
“為什麽我沒有拒絕?”時旭白幫喬斐把話說完。
喬斐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
“因為我知道他們工作室雖然小,也不是很有名,但是他們設計的服裝並不比名牌要差,只是看見他們的人還不夠而已。
“我曾是芭蕾界的王子,沒錯,但是這也並不代表我可以恃寵而驕。觀眾給我的掌聲和榮譽是他們送給我的禮物,不是我向他們索要的獎勵。”
喬斐覺得時旭白說的話很帥,像是一位受人愛戴的王子在謙虛地鞠躬。
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王子。
時旭白繼續說:“我第一天去的時候和他們老板聊過,她說她開服裝工作室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她和她女兒的喜愛。他們工作室裡拍照走秀的小姑娘們都是心裡裝著做頂級模特的夢的人。”
“所以你去就是為了幫他們?”喬斐問。
“嗯,助人為樂嘛。”
服務員端來了鴛鴦湯底,為他們點上火,又把點的各種肉類和蔬菜擺在火鍋周圍。
和何昊雲在一起的兩年裡,喬斐從來沒有和他一起吃過火鍋。第一是因為何昊雲不喜歡,第二是因為喬斐覺得火鍋是應該和真正喜歡的人一起吃。
金主和他籠子裡的金絲雀不適合在一起吃火鍋。
在開始吃飯之前,時旭白從包裡翻出一個牛皮紙袋,隔著桌子遞給喬斐:“差點忘了,我早上出門順便買的,本來想著下次見到的時候給你。”
“給我的?”喬斐猶豫著接過紙袋,在時旭白鼓勵的目光下打了開來。
那是一小袋橘子軟糖,一個個橙黃的糖果用半透明糖紙包著,光是看就讓人喜歡。
時旭白卻答非所問:“我知道你說過不愛吃糖,但是你嘗嘗這個,我估計你以後也會什麽都愛吃橘子味兒的。我以前一天能吃兩袋,漲了三斤才被迫戒掉。”
這算是時旭白送給他的禮物嗎?喬斐這麽想著,激動得不知道把手放到哪裡才好,努力忍住往上翹的嘴角,真誠地說:“謝謝你。”
時旭白看著喬斐的眼睛,過了好久才說出一句:“我帶你走好不好。”
喬斐雙手捧著糖袋,一下沒聽懂:“嗯?”
“走得遠遠的,把你藏起來,讓他再也找不到你。”
喬斐愣住了。
他在說什麽?他說想要帶自己走。
一向灰暗的世界忽然間被一個白太陽照亮了。
喬斐緩慢地把手裡的紙袋放到桌子上,不知道怎麽回應。
他不是不想,怎麽可能不想,喬斐做夢都想有一天能夠從何昊雲身邊逃走,可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離開何昊雲。
兩年前喬斐第一次被何昊雲帶回家,住進了鑲著金絲的籠子裡。他雲裡霧裡地進了舞團,傻乎乎地沒有仔細想自己是被什麽身份地位的人撿到。
喬斐很單純,有個人對他好就恨不得把心掏給對方看。
沒有人愛過他,可他卻常常想著怎麽愛別人。
從那以後的前幾個月裡,何昊雲圖著新鮮,對喬斐也不錯,變著法子給他好吃的好玩的,帶他出去玩,讓他開心。喬斐天真地以為何昊雲是自己的男朋友,而自己也有了歸宿。
可是這幾個月過去了,何昊雲似乎厭倦了這脆弱精致的男孩兒,他開始把喬斐推到一邊,忽冷忽熱地對待他。高興了摟過來哄哄,不高興了就打發到一旁,說,忙著呢,別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