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桐適應一會後,就能看清秦譯臉龐的輪廓。
他伸出手,摸摸秦譯的臉,輕聲說:“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
秦譯的聲音有點低沉:“沒什麽稀奇,就是又吵架了。”
果然。
葉秋桐想歎氣,他剛發出前面的氣音,秦譯一把將他的嘴捂住,說:“別歎氣,大年初一歎氣的話,一年的運氣都會跑掉。”
葉秋桐在昏暗裡瞪他。
也不知道是誰,大年三十跟家裡人吵架,還不是一樣不吉利。
秦譯把葉秋桐攬進懷裡。
葉秋桐靠著他的肩膀,輕輕拍他寬闊的脊背,說:“吵架就吵吧,別放在心上。”
秦譯說:“我不生氣。”
面對秦邦言,他真的不生氣,他隻覺得可笑。
葉秋桐怕他難過,轉移話題:“既然來了,就在C市多待幾天。”
秦譯說:“當然,我跟你一起回去。”
葉秋桐剛想說,那有六天的時間,他們可以好好安排,就聽見秦譯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說:“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你願意聽麽。”
葉秋桐立刻警覺,說:“什麽事?”
秦譯沉默片刻,說:“那件事過去很長時間了,對於我來說,不是很體面。”
葉秋桐立刻明白了。
他知道秦家曾經發生過一件事,讓秦譯和秦啟帆的性格大變,同時也讓秦譯跟秦邦言的隔閡更深。
他沒有急著聽故事,而是問:“說出來會讓你難受麽。”
秦譯抱緊葉秋桐,說:“也許會吧,但我想告訴你。”
除夕夜母親的爆發,哥哥的道歉,讓秦譯有了新的認知。
關心他的人,比他想象中多。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忍不住想把往事跟最親密的人分享。
葉秋桐輕輕撫摸著秦譯的蝴蝶骨,說:“那你說吧,如果難受,我會幫你分擔。”
善解人意的葉秋桐,真是一個小甜心,秦譯低頭吻了吻小秘書的額頭,開始回憶。
“那是我十三歲時候的事,那時秦啟帆剛高考完,成績非常好,所有人都在誇獎他,董事長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把他掛在嘴邊炫耀,而我剛上初中,跟秦啟帆當年同一個學校,壓力很大。”
葉秋桐可以想象那個場面。
不少有錢人的孩子成績都很捉急,通常直接花錢送去國外,自己考出來的鳳毛麟角,秦啟帆就是其中一個,還是個學霸中的學霸。
秦譯入學以後,注定沒有自己的名字,而是被稱作“秦啟帆的弟弟”。
“那年發生了一件事。”秦譯進入正題停頓下來。
葉秋桐沒有催他,只是繼續撫摸他,無聲地安撫他。
秦譯緩了緩,說:“你也知道,董事長白手起家,之前用了不少非常手段,與不少人結下了梁子。”
葉秋桐心裡咯噔一聲。
“董事長身邊跟著汪德成,那些人沒辦法,就想從我和秦啟帆身上下手。”
“那天剛好秦啟帆被老師請到學校來給師弟師妹們講座,我們兩個人一起回家。”
葉秋桐揪緊秦譯的衣服。
“發生了什麽,你應該可以想象到吧,那些人挾持了我們,想用我們要挾董事長。”
秦譯說得比較委婉,實際就是綁架。
葉秋桐的心縮成一團,一抽一抽地發疼。
怪不得他被汪德成綁架的時候,秦譯反應那麽大。
秦譯自己也受過那種苦。
秦譯察覺到葉秋桐的異樣,摸了摸他的頭髮,說:“當時秦啟帆已成年,長得挺高,可惜是個書呆子,那些人怕他掙扎,對他下了狠手。”
“他們可能以為我是小學生,沒把我放在眼裡,我倒是沒受傷。”
“後來董事長帶著人及時趕到了。”
葉秋桐松了口氣,這才開口說話:“幸好。”
秦譯繼續摸他的頭髮,說:“可惜沒有幸好。”
葉秋桐的心又一次提起來。
“當時的情況有點複雜。”秦譯說著,“秦啟帆躺在地上,旁邊是那些不法分子,我站在另一邊,董事長隻來得及救一個人。”
葉秋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從理性分析,當時秦邦言應該奔向秦譯,因為秦啟帆失去行動能力,又是個成年人,那些人很難把不能自己走路的人帶走,多半只有放棄。
秦譯就不一樣了,那時候他只是個半大孩子,對於那些綁匪來說,帶走他沒有任何難度。
只要秦邦言速度快,第一時間把秦譯搶回來,不管是秦啟帆還是秦譯,都能得救。
但葉秋桐可以推測出結果。
“董事長去查看秦啟帆的傷勢。”秦譯說。
葉秋桐猛地摟緊秦譯。
秦譯沒有停下來,繼續說著,仿佛這次不說出來,他再也不想再提了。
“後來我被那些人帶走了,關了好幾天。”
秦譯的聲音有些空靈:“他們想吊著我的命,給我不乾淨的食物,我一口都不吃,我就是那時候染上的潔癖。”
從那以後,秦譯看見肮髒的東西或者肮髒的人類就犯惡心。
葉秋桐抱著秦譯,喉嚨梗得發不出聲,他努力強迫自己發出聲音,說:“你受苦了……”
秦譯用下巴蹭蹭他毛茸茸的腦袋,說:“其實還好,那些人一邊找董事長談條件,一邊關著我,大概看我不吃東西,對我放松了警戒,後來我自己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