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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多事情都會在一點小細節上出現問題,比如戰隊經理給他發微信的時候剛好是凌晨十二點過五分,這個“明天”,在路鳴舟的視角裡,應該是“明”到二十四小時後。
但經理想要表達的“明天”,其實是“白天”。
翌日早,雲江市郊區,WR戰隊基地。
基地是四層樓的獨棟別墅,這裡每棟別墅之間的間隔比較遠,是個私密性比較強的別墅小區。
WR戰隊的經理早早在樓下等著,還有負責接洽的總部幾位工作人員,一共三個人,大家互相大眼瞪小眼。
經理說:“路教練可能還沒醒,電話沒人接。”
總部A說:“啊……可是,再不起來恐怕不合適了吧?”
總部B說:“是啊,要不去房間裡叫一下他?”
誰去呢?
那位凶名在外的主隊教練,世界賽總決賽上一條孤狼16殺挽回積分拯救俱樂部的人,總部頭兒都得給他幾分面子。
誰去叫他起床呢。
三個人沉默了。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會兒節目組就到了,沒有這樣待客的道理。
經理:“其實……論咖位來說,今天來的四個藝人微博粉絲加一塊兒也沒路教練多,或許我們不用這麽慌。”
總部A覺得有道理,嗯嗯著點頭。
總部B思索了片刻,“沒錯,而且他們買粉,我們教練沒買過粉,有倆是靠炒CP火起來的,一個是新人練習生,還有一個是沒作品的小流量,不怕。”
經理聽了略有些底氣,“嗯嗯,說得對,我們教練這種江湖地位,讓他們幾個小藝人等等怎麽了!”
然後就來了位剛拿到天籟之夜最佳創作獎的歌手,創作唱功俱佳。別人家的藝人唱功靠疊多軌人聲營造出音色飽滿,靠後期調整高音,連現場真唱的話筒都設置過。
但他曾有次商演,話筒故障,他用的是商場促銷叫賣的擴音器。
接著三個人就懵了。
怎麽來了個這種大咖?
“抱歉啊。”潘頌上前和總部A,也就是此前接洽過的工作人員握手,“原本是我們家的藝人瑞瑞來參加,但是瑞瑞有些突發狀況沒辦法過來,我們家公司臨時讓楚煥枝老師頂上,事發突然,大概六個小時前我這邊跟您俱樂部有告知過。”
六個小時前……總部員工A還沒睡醒。
你們娛樂圈的人不需要睡眠嗎?
但他只能硬著頭皮,握著潘頌的手上下搖著,“啊——是,是的,歡迎!”
楚煥枝禮貌地點頭致意,溫聲說:“麻煩各位了。”
這下微博粉絲加一塊兒比路教練多了。
總部A、B兩兄弟同時向經理投去“這可怎整”的目光。
而他們的主隊教練人還在夢裡。
他又夢見了三年前,三年前路鳴舟在北美拿下自己人生中第一個世界冠軍,彼時他也才22歲。
那次冠軍保住了俱樂部的冠名讚助,保住了廣告。四年無冠的賽區陰霾被一掃而空,孤狼路鳴舟創下16殺,決賽圈1v3一幀拉槍,槍槍.爆頭積分跳至榜首的神話。
也是那次冠軍,居功至偉的路鳴舟理所應當的被隊友教練瘋狂灌酒,濃烈殘暴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差點把他醃入味。
或許是真的喝了太多,路鳴舟那天回到酒店,恍惚著走出電梯的時候,看見旁邊電梯也出來兩個人。
是個亞裔,掐小雞崽兒一樣胳膊夾著一個男生。
那男生的眼神看上去不太對勁,腦袋耷拉著,看不清樣貌,四肢無力,但好像在掙扎。路鳴舟自認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但那男生總給他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由於人在北美,不確定對方的國籍,他很沒好氣地冷著臉用英文上前詢問。
路鳴舟身上有著17歲出來打拚的壓迫力,加上酒精加持之下眼神充血發狠,那個亞裔退縮了些,嘟囔著搞什麽。
誰知他掐著的男生抬眸看見路鳴舟,抓救命稻草似的猛烈地想要從圈著自己的手臂裡逃出來,泛著粉紅的手腕朝路鳴舟艱難地伸過去,路鳴舟也在那時候看清了男生的臉。
男生一身酒氣,但眼神澄澈,屬於沒有太醉,但看他樣子可能還被灌了什麽其他東西。然而路鳴舟單單看了那張臉,便毅然出手,在酒店走廊電梯口把男生拽進了自己懷裡,並且自報家門。
他是路鳴舟,WR戰隊的狙.擊.手,新科世界冠軍。
人他帶走了,要人讓老板跟他聯系。
彼時的楚煥枝遠沒有現在這麽大的名氣,三年前他也才剛入行。新人在圈內難混,不得已被帶去各種活動後的酒會。
幾乎沒有社會經驗的楚煥枝懵然不知自己的酒裡被下藥,直到自己軟綿著站都站不起來,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個老板的房裡。
異國他鄉,孤立無援,當時的經紀公司又是從內裡腐壞的那種。他就這麽被帶去富麗堂皇又刺眼的酒店,被掐著上電梯。
彼時楚煥枝向路鳴舟伸手的唯一目的就是——
如果今天一定要被睡,那我要這個帥的。
還好,路鳴舟回應了他,路鳴舟帶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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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鳴舟醒了。
夢也醒了。
夢停在了三年前的那個清晨,除了一脖子草莓,楚煥枝什麽都沒給他留下。
即使被下藥又醉酒,楚煥枝還是繃著一根弦,叮囑他不可以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然後路鳴舟就成了滿脖子草莓,一後背抓痕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