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很久。
老師夾起小包,臨走前說了一句話:“就是為什麽最後一段你的’性欲‘兩個字中間要加斜杠啊?”
柳生愣了一秒。
糟了,那晚碼到最後不太清醒了,一個沒留神職業病犯了!
“打字系統出問題了可能……”柳生語塞道。
老師點點頭,拿著保溫杯離開了。
江淇文在後面笑瘋了。
江淇文他們辯論會有大型聚餐,柳生就自己提前回了501。他想池良宙說得對,江淇文老是有各種活動,突然剩下自己行動,他就會患得患失。是該讓自己的生活充實起來了。
他睡前洗了個澡,柳生頂著白色浴巾出來時,正看見江淇文躺在床上,甚至不太清醒的樣子。
他來不及想,就打了個噴嚏。
“阿嚏——嗯。”
一抬頭就看見江淇文坐了起來,兩眼放光。
柳生感覺自己面前突然撲過來一個撒嬌的大獅子,親昵但容易喪命,驚恐地想躲開,但還是被撲到了床上。
“太太,”江淇文在他頸間嗅著沐浴液的香氣,活像在吸貓,“你好可愛。”
柳生剛要伸手,就聽江淇文在他耳邊悶悶地說:“好喜歡你哦。”
於是沒再推開他。
“好喜歡你,”江淇文又重複,“好喜歡你。”
“你喝酒了?”柳生聞見他身上的酒氣,嫌棄地推開。
“嗯,一點。”江淇文摟著他不松手,“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我不走,”柳生感到好笑,“你抱這麽緊我能去哪?”
“你騙人,你就是想走。”江淇文的聲音委屈又偏執,“你每天都想走。”
“什麽時候要走了?”柳生拍他的頭,“你冤枉我。”
“我沒有冤枉你。”江淇文帶著重重的鼻音,“我看見了。”
“你哭了?”柳生驚愕。
江淇文不作聲了,只是一遍一遍地喃喃:“別走……”
這是喝了多少……
柳生被束縛著,也不能幹嘛,百無聊賴地抓起手機。看見一條一小時前余也學長的消息:
“江淇文點的度數有點高,喝多了一直嚷嚷你的名字,我提前給你送回去了。”
“你是要去做交換生還是什麽?他一直說你要走了。”
柳生懵了。
等等,他說他看見了……看見什麽?
“你說你看見什麽了?”柳生好聲好氣地哄他,半天才聽江淇文答:
“你自己發的……”
柳生突然想到昨天還發過的僅自己可見的微博。
之前發過……
柳生有每年過生日都寫遺書的習慣。
他打開手機,看見上一條僅自己可見的“想死。”,是兩周前。
上了大學之後自己就沒再更新自己的負能量本了,純是怕哪天不小心被室友看見嚇到他們。
之後自己也懶得切小號,就發一條“想死”博,電子emo,也算省事。
他記得自己剛上大學生時,明明好不容易逃離開那個窒息的環境,卻夜夜都是噩夢。夢見自己嘴裡塞滿了父親逼自己吃的藥丸,夢見嘴裡塞滿了自己養大的兔子肉,生的,兔子血流到下巴尖兒。
一次又一次地被噎死。
當他還在母親家時,對父親抱有希望;當他在父親家時有對大學產生了希望——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頂點,已經不能擺脫這些噩夢時,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產了。
於是那一陣柳生會經常發一些具體的自殺方法,事無巨細,並且標注利弊。如不能割腕,致死率不高昏迷再醒過來會疼死;不能跳樓,萬一慫了浪費消防資源;不能上吊,會大小便失禁……把各種功利的自殺體驗整理得很詳盡。
不知道江淇文看到這些是什麽感想。
他恍然發現,今年的生日,自己忘記寫遺書了。
自己的手機一直都在自己手裡,所以他到底是怎麽看見這些的?難道是微博有bug?
江淇文已經徹底沒了動靜。
柳生拿起他的手機,想對這個bug一探究竟。
一點,他活得可真坦蕩,連手機密碼都沒有。
點開微博,發現登錄的居然是小兔子號。他們兩個人的號也算很複雜了——
一切的開始,江淇文大號私信他——被拉黑。
江淇文小號,即小兔子,徹底掉馬後——又被拉黑。
江淇文之前好像把他的大號偷偷放出來了?變成了販賣日落的小兔子(1)。
現在為什麽又在登被拉黑的小兔子初代機?柳生點進自己的主頁,還是無法查看的。
不過他點進去“消息”一欄,發現了自己的對話框。
發現了很多消息。
都是江淇文用這個掉馬後被拉黑的號發給他的。
每發一句,就有“由於對方的設置,你不能發送消息”的系統提示,前面跟著一個紅色的更新按鈕。
柳生翻了很久,才到最開始的地方。
1017 22:30
之前聊了那麽多,說拉黑就拉黑了。
你睡了嗎?
看了一眼微博還在線,應該還在玩手機吧。
多虧你把被子給我,晚安。
1022 4:00
我失眠了。
我好像沒失眠過,即使那天掉馬後的吵架,我總想著還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