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打車離開前,李星河給當地的流浪狗收容所打了個電話,告知他們這一帶的情況,工作人員表示會盡快過來處理。
這裡的問題不是一年兩年累積的,解決起來可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坐在車上,李星河拿出相機翻看剛才拍的照片。
他一通狂按,拍了不少廢片,當然也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但都不是那麽的讓人眼前一亮。
在看見那張黃狗嗅鏡子的照片時,他當即決定就用這張參賽了。
破碎的玻璃渣,鏡面倒映出饑腸轆轆的流浪狗臉孔,眼中帶著一絲天真的探究。而它的周圍垃圾環繞,環境髒亂,隔著照片都能聞到臭氣熏天的味道。
趙卿北看了看,點評道,“這張照片很有意境,只要好好調色就行。哥哥,我說過你有天賦的。”
李星河也很高興,比劃著問:“真的嗎?你看著它會產生那種,想要改善環境和保護流浪動物的感覺嗎?”
趙卿北點頭:“不僅如此,還會有所反思,想進一步探討當下為什麽會有越來越多的流浪狗。布魯斯說過,一張成功的照片,可以喚起觀看者的各種情緒,引發他們的思考。這張照片,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能得到他的認可,李星河開心得不得了。
他順手捏了捏趙卿北的臉頰,“你可太會誇人了!嘴真甜。”
趙卿北怔怔地看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接著又側過臉去避開他的視線,喉結上下動了動。
他看了會兒窗外,複又回過頭,“你對誰都這樣?”
“什麽?”李星河還在看相機,一時間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趙卿北點了點自己的側臉,“在酒吧的時候,你也這樣做過。”
李星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說得是這個。
他不由好笑道:“我以為你在意什麽呢,不就摸了下臉嗎,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碰一下還不好意思了?”
趙卿北定定地望著他,眼裡並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李星河摸了摸後腦杓,隻得妥協:“好吧,我沒摸過別人的臉,這不是看你長得乖嘛,沒忍住就上手了。”
最後一句說出口時,趙卿北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抬起眼眸道:“我長得乖?”
“不僅長得乖,性格也挺乖,像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咳咳,小學弟。”李星河差點說溜了。
趙卿北的眼神暗了暗,“原來哥哥是這麽看我的。”
“是啊,怎麽了嗎?”
“沒什麽,那……哥哥隨便摸。”
李星河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剛才摸過趙卿北臉頰的手微微蜷起,指端收攏拂過掌心,像被電流過了一遍似的微微發燙。
他剛也不知道怎麽了,一時興奮就上手了。別說,這小子的皮膚手感還真是一級好,滑不溜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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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趙卿北按計劃去了馬場。
李星河按照和陶琛的約定,來到了城南的一家餐廳。
陶琛要了個包間,李星河進門時,他已經挽著袖子在倒茶了。
他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穿著得體的深色襯衣,戴著眼鏡,長相端莊斯文。
身後有個行李箱,這架勢好像確實沒來得及回家,果然是去出差了剛回來。
“陶叔叔。”李星河背著包站著,不大自然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其實原先丁慧珊就讓他十一見陶琛一面,但沒想到他們吵了一架,這場飯局也就沒人提了。現在這樣乾巴巴地見面,是真的有些尷尬。
陶琛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星河,快坐下吧。”
他看起來也有點緊張,似乎不太經常和小輩打交道。
自打李立安離開後,李星河唯一經常交流的五十歲大叔,就是他們高中的教導主任。當然,被教導主任叫過去十有八九不是什麽好事。
他平時跟同齡人話挺多的,這會兒卻有點啞巴。
陶琛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紹道:“那個,不知道你母親和你說了沒有,我先說一下自己的基本情況吧。”
李星河:“哦,好。”
“我叫陶琛,今年五十三,在長河集團擔任建築工程師。我膝下有個女兒,不過已經和她媽媽移民國外了。”陶琛的聲音有些緊繃,雙手交叉握在一起。
李星河被他搞得也開始緊張,仿佛來到了面試現場,連忙也介紹自己道:“我叫李星河,今年二十歲,在A大讀金融……現在大二了。”
說完後,二人面面相覷,場面冷了下來。
陶琛扯了扯嘴角,把茶杯往他那裡推了推,“那……你喝茶,喝茶。”
李星河點了點頭,“謝謝。”
包間又安靜了下來。
李星河從沒想過,和他見面會是這麽一副場景,十分懊惱就這麽衝動地獨自來了。
直到服務員上菜,他們都沒怎麽正兒八經說過話。
菜上來之後,陶琛明顯找到了一點突破口。
他頻頻用公筷給李星河夾菜,“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就每樣招牌都點了一遍,你挑自己喜歡的吃。”
桌上有一道辣菜,一道甜口,一道重油重鹽,兩道清淡的。每一盤分量都不多,但看得出來是用心點的。
李星河夾了塊水煮魚吃,說道:“我都行,不怎麽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