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怎麽也開始中英夾雜了?
翁施點開師兄的朋友圈一看,最新一條是“和業內HR大佬歡聚一堂,受益匪淺,向HR弟兄們學習【大拇指】【大拇指】【玫瑰】【玫瑰】【陽光】【陽光】”。
原來師兄是向HR學習了,好的不學壞的學。
不過翁施這下放心了,原來我是一個上進的Beta。
於是他躺回床上,抱著枕頭繼續“哼哼哈哈嘿嘿”,王明哲被他蕩漾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都說充實使人快樂,翁施算了算,那他一天有二十三個小時都挺快樂,還有一小時令他空虛、悵惘、低落和迷茫。
唉,他和偶像怎麽還沒見上面呢?
前陣子,尚隊長前腳出差剛回來,後腳就碰上一起特大傳銷案,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帶隊蹲點調查去了,出現在局裡的時間屈指可數,通常是回來做個匯報喝口水就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加上物證科這段時間也不清閑,翁施在鑒證室一待就是一整天,根本沒機會去和偶像訴衷情。
翁施剛做完一起指紋鑒定,洗了手消了毒,精疲力竭地在工位上坐下,從筆筒裡摸出來一把鑰匙,“啪嗒”一下打開上了鎖的抽屜——上上周宋堯照例去開組織部的思想大會,開會中途回來休息,又罵罵咧咧地擠了一大坨蜂蜜衝水喝。
翁施眼睜睜看著那甜蜜、粘稠、黃澄澄的蜂蜜湧進了黑色馬克杯裡,被溫水吞噬,葬送了年輕的生命,可以說是飽嘗心痛的滋味。
宋科長喝一次的量,夠他細細品嘗一星期了。
翁施痛在心頭口難開,等宋堯走了,他立即把蜂蜜重新鎖進抽屜裡,暗暗發誓這回說什麽也不拿出來擺桌上了。
而現在,他看著漸漸要喝空了的蜂蜜瓶,一時間悲從中來,深深歎了一口氣。
仿佛他和偶像的緣分,也像這蜂蜜一樣見了底。
“唉,唉!”翁施渾身無力地靠著椅背,一個人唱出一首詠歎調,“唉……”
“幹嘛呢?”宋堯從他身後經過,屈起兩指在他腦殼上一敲,“唉聲歎氣的。”
翁施隨口謅道:“我給大肥送喪。”
大肥是一隻實驗鼠,今早獻身於科學,被宋堯剖了。
宋堯攤在沙發上:“你要不再給大肥定製一套高檔別墅,燒給它。”
昨晚上新聞還說了,最近喪葬用品價格上漲迅猛,一個紙別墅,起碼大幾百。
翁施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在做述職報告:“大肥不需要別墅的。”
“你怎麽知道?”宋堯吹了聲口哨,“大肥和你說的?”
“那倒不是,”翁施認真地說,“因為大肥死得其所。”
“……”宋堯“撲哧”笑了一聲,接著閉上雙眼,“我眯會兒,你也歇二十分鍾,一會兒小肥你操刀。”
大肥後面是小肥,還有多少小白鼠排著隊,拿著死得其所的號碼牌。
肖義寧和王冕被調去檔案室整理卷宗了,整個物證科就他們兩個人。
空氣裡安靜的只有宋堯悠長的呼吸聲,翁施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他趴在桌上枕著手臂,肆無忌憚地看著他的宋科長。
昨天晚上宋科長又沒怎麽睡,說西城那邊出了個搶劫案,現場有個腳印取材困難,凌晨三點多向宋堯打電話求助。
翁施去年在另一個地方的分局實習過,這種小案子通常是叫不動專家的。
殺雞焉用牛刀,不是大案要案何必要專家親自出馬?
但宋堯立刻就趕過去了,翁施早上才知道情況,也立即去了西城支援,無意中聽到西城的警員說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無論大事小事,只要有求於宋科長,不管什麽時間什麽天氣,他總是會來親自指導工作。
宋科長,宋科長,和他見過的所有科長都不一樣的宋科長。
都說殺雞焉用牛刀,但在宋堯眼裡,根本沒有什麽雞牛之分。
他所捍衛的,是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是一方安寧,是公平正義,而這一切沒有輕重緩急之分,是責任和使命。
翁施唇角不自覺地緩緩上揚。
上周局長給他們三個開了個會,說他們不會全部留在市局,一個月後會根據他們的表現擇優錄用,其余兩個人可能會被調派到地方分局。
翁施當時就在心裡暗暗想,我要留下來,一定要留下來的。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為了尚隊長才選擇報考了新陽市局,那麽現在,他好像找到了真正想要留下來的理由。
宋、堯。
兩個字,十三劃,翁施的手指在桌面上寫了好幾遍,然後安心、沉靜地閉眼睡了過去。
宋科長一定是最好的領導,無論他被調到哪裡,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宋科長了。
然而,十五分鍾後,翁施準時醒來,看見宋堯正在擠瓶子裡最後僅剩的那一點蜂蜜——
“啊!”他短促地驚呼一聲,“別!”
“怎麽了?”宋堯扭頭,“做噩夢了?”
翁施簡直悲痛欲絕,顫抖地咬住下唇,忍辱負重地搖了搖頭。
“那你叫什麽?”宋堯呼了一口氣。
“我未雨綢繆,”翁施滿臉寫著絕望,“提前給小肥送喪。”
“牛逼的你,”宋堯倒了溫水進杯子,仰頭咕嘟咕嘟就把蜂蜜喝完了,“對了,有陣子沒見到你這蜂蜜了,估計你不需要了,我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