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那本書送給我嗎,我也想做個紀念。”翁施說。
宋堯拒絕地很果斷:“不行。”
一本《榜樣的力量》十八塊六,他的車模雜志可是每月限量,一本好幾百呢!
翁施問:“那你能給我個什麽當個念想嗎?”
宋堯雙手環胸:“不能。”
翁施急了:“拔根毛也不行?”
“你還想拔我的毛?”宋堯瞪眼,“拔哪兒的毛啊?”
唉,這該死的宋科長!
翁施腦袋裡冒出一些比較下三路的想法,被自個兒鬧了個大紅臉。
“那我就走了,”翁施吸了吸鼻子,“真的走了。”
“等等。”宋堯叫住他。
宋科長挽留我了?
翁施喜出望外,眼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宋堯朝他攤開掌心:“飯點到了,我午飯呢?”
希望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
我都這麽落魄了,還要吃我最後一頓飯。
翁施撇撇嘴,從桌子底下的保溫袋裡摸出飯盒,放到宋堯手上:“那等你吃完飯我再走吧。”
“怎麽?舍不得走了?”
宋堯接過保溫盒,掀開蓋子嗅了一口,有紅燒排骨,香!
翁施悶聲悶氣地說:“飯盒我要帶走的,可貴了。”
第17章 風的方向
翁施懷裡揣著背包,坐在市局後門的一棵梧桐樹底下吃飯。
一想到這是他在這裡吃的最後一頓飯了,翁施心裡邊就難受,頓時香噴噴的泰國香米也不香了。
臉上忽然一陣濕濕的,難道我哭了?
Beta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翁施悲愴地摸了把臉頰,果然摸到了濕漉漉的水漬。
他舔了舔指尖,將淚水和飯菜一並咽了下去,好苦澀。
後脖子忽然一涼,翁施“咦”了一聲,反手摸了一把,又摸了到水。
他這回覺著不對勁了,抬頭一瞧——原來不是他哭了,而是樹上的蟬瘋狂往外噴射!
“呸呸呸!”翁施趕忙清嗓子,呸了三聲又被口水嗆了個正著,“咳咳……咳咳咳……”
宋堯捧著飯盒溜達出來找他,瞅見這呆瓜在樹底下被嗆的直咳嗽,咳的滿臉通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就衝著解悶玩兒,也得把這傻子留下來。
宋堯樂了,腳尖踢了塊小石子過去:“在這兒演什麽苦肉計呢?”
小石子骨碌碌轉悠,在翁施腳邊停了下來。
翁施這才看見宋堯,癟癟嘴說:“宋老師,我沒演戲,我是真情流露。”
“你再多流露流露,”宋堯倚著玻璃門,邊吃飯邊說,“指不定就把我感動了。”
翁施“噌”一下站起來,雙眼竄起兩株小火苗:“我還有機會嗎?”
宋堯存心逗他:“沒有。”
小火苗被澆熄了。
“……哦。”翁施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肩膀緩緩垂了下去,“宋老師,那你打算把我調到哪個分局,能選個離市局近一點的嗎?”
這樣他還能偶爾過來看看他敬愛的尚隊長,和敬愛的宋科長。
“既然滾蛋都滾蛋了,”宋堯吹了聲口哨,“乾脆滾遠點兒。”
……宋科長簡直太無情了,不僅連個念想也不留給他,還讓他滾的越遠越好。
翁施在心裡絕望地哀嚎,垂頭盯著地上一串排好隊爬過的螞蟻,忽然覺著自己就和這些小東西一樣可憐,忙忙碌碌的活著,然而隨隨便便一個大人物的腳趾頭就能把他碾死。
尤其是吳副主任的腳,他一眼就能判斷出是雙43碼的大腳。
“宋老師,”翁施心酸不已,又在樹底下一屁股坐下了,抱起背包,“你吃完了嗎,吃完我就滾蛋了。”
“不急,”宋堯顯得格外悠哉,“你打算滾往哪個方向啊?”
“風往哪裡吹,”翁施此時覺得自個兒無依無靠四處飄零了,人在悲愴的時候就特別富有詩意,文思一下子泉湧了,“我就往哪裡去吧,讓風渡我去該去的地方。”
其實他暗暗下定了決心,明年他還要考新陽市局,明年要再不成,那後年就再報再考。
小螞蟻這麽大熱天的還出來工作呢,他哪兒能放棄。
“……”宋堯嗤笑,“佛都不渡傻逼,你還指望風呢?”
翁施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宋科長,問道:“宋老師,我能問你最後幾個問題嗎?”
宋堯邊啃排骨邊頷首:“說。”
翁施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又有點兒小期待:“往後我不在了,你——”
你會想我嗎?
唉,這麽問是不是太露骨了。
翁施頓了頓,采取了比較委婉的問法:“你午飯怎麽吃呢?”
“去食堂,去對面小吃街,點外賣。”宋堯說,“想吃什麽吃什麽。”
翁施急忙問:“那你以後做足弓鑒定,誰給你排列組合呢?”
宋堯對答如流:“設置個計算機程序。”
“那你經常把腳翹在桌子上,誰給你擦桌子呢?”翁施說。
宋堯樂了:“我翹的都是別人的桌子。”
翁施急著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那你每次轉完筆都亂扔,誰給你插回筆筒裡呢?”
“我買兩箱筆,”宋堯聳了聳肩,“愛扔幾支扔幾支。”
翁施臊眉耷眼的:“那你以後和貓打架被抓了,誰幫你塗消炎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