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下來了,留在新陽市局了,留在離尚隊長很近很近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留在宋科長身邊了。
那可是宋科長呀!
雖然宋科長打不過貓、喜歡把腳翹在桌上、到處扔筆、喝光了他的蜂蜜,但他是宋堯宋科長呀!
宋堯去了趟廁所,回來就瞅見翁施剛才空蕩蕩的桌子又擺滿了,小呆瓜背對門口站著,兩隻手插在腰上,連後腦杓都透露著一股興奮和雀躍。
“傻站著幹嘛?”宋堯敲了敲門,“檢討寫完了嗎?”
翁施扭過臉,一臉傻樂:“還沒開始呢!”
“你還挺得意,”宋堯走上去給了他一個腦瓜嘣,“今天寫不完不準下班。”
翁施覺著這天過的就和做夢似的,他還有點不敢相信,於是問:“宋老師,我真的留下了?”
“真的。”宋堯打開購物網站,下單了最新的車模雜志。
翁施湊到他跟前蹲下:“那我是留在市局了?”
宋堯說:“是。”
“那我是留在物證科了?以後就和你一塊兒乾活了?”
“是是是,”宋堯被他問煩了,撿起桌上一支筆,筆帽點了點翁施額頭,“再問這種傻逼問題試試?”
“我就是太開心了,”翁施紅著耳朵揉了揉腦門,想想又強調了一遍,“宋老師,我太幸福了。”
宋堯笑了一聲:“看出來了。”
這呆瓜一根筋,藏不住事兒,幸福不幸福都明晃晃寫在臉上了。
“宋老師,那我是真的留下了?”翁施幸福地問。
“……”宋堯按了按額角,“先去人事那兒把手續辦了,我打過招呼了。”
翁施不喜歡和HR打交道,他們局裡搞人事工作的很少辦人事,據說下月人事要牽頭搞個什麽身體素質大考核,不達標的還要扣獎金,弄得翁施壓力很大。
“什麽手續啊?”翁施癟了癟嘴,“能不能過幾天去啊?”
今天是他和宋科長大喜的日子,他才不想破壞了好心情。
“留用手續,”宋堯下巴一抬,“今天不辦就過期限了,愛去不去。”
“我去我去!”翁施立即高高舉手,“我最擅長辦手續了!要是高考有辦手續這門考試,我早上清華了!”
宋堯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廢話真多,趕緊去。”
翁施一溜煙跑到了人事部,竟然撞見了也在辦手續的王冕。
“來辦留用呢?”王冕說,“恭喜恭喜。”
“嗯,”翁施見了王冕有點小尷尬,撓了撓頭,“謝謝王冕哥。”
畢竟他和王冕算是正兒八經的競爭對手,肖義寧主動退出了,他和王冕注定只能留一個。
宋科長就像那武俠劇裡的紅顏禍水,讓他和王冕爭得頭破血流。
翁施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唉,都怪那該死的宋科長!
“那個,”翁施抿了抿嘴唇,想主動關心關心王冕,結果腦筋一短路,脫口而出,“去分局也挺好的,下基層鍛煉鍛煉,明年還有機會再考回來的。”
話一說出口,翁施就反應過來了,恨不能扇自己兩巴掌。
他這說的是什麽鬼話,火上澆油嗎這不是!
倆人同時辦完手續回了物證科,王冕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長長呼出一口氣,手腕上的金表都黯淡了。
他一定很難過、很氣餒、很沮喪吧?
翁施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邊:“我不是那意思,我嘴笨,你別——”
“這就是人生啊,”王冕感慨道,“起起落落的,我也該認清我自己的位置了,我不是這塊料。”
翁施這才瞧見,他手裡那幾張A4紙竟然不是調崗通知,而是離職文件。
難道他是因為打擊過大,所以要徹底離開警界了?
罪過罪過,我這罪過大了啊!
翁施咽了咽口水:“王冕哥,我覺得你很適合做物證,你千萬不要放棄呀!”
“你別勸了,”宋堯邊敲鍵盤批複鑒證意見邊說,“他不適合做物證,適合做富二代。”
“宋老師!”
翁施大驚失色,宋科長怎麽這時候了還要打擊人家呢?!
“怎麽,不能說啊?”宋堯哼了哼,“做個會議紀要都錯漏百出,要走可以,下午聽錄音改完了再走。”
哎呀呀這個宋科長!
“王冕哥,你別聽宋科長瞎說,”翁施趕緊打圓場,“他是要給你反向激勵。”
“小翁,你別勸我了,宋老師說得對。”王冕拍了拍翁施胳膊,語重心長地說,“肖義寧因為工資所迫離開了,現在我也要走了。你是基本功最扎實的,宋科長講課只有你一聽就會,你在這裡好好的,跟著宋科長學本事。”
翁施十分動容,眼中淚光閃爍:“王冕哥,你和義寧不一樣,你沒有經濟壓力,我真心覺得你不該放棄。”
“我也只是表面光鮮罷了,”王冕看向天花板,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悲傷,“身為大家族的長子,我也有不為人知的痛苦啊,這麽多年無人訴說罷了。”
“王冕哥,雖然我不懂,”翁施擤了擤鼻子,坐到王冕身邊,“但你如果願意和我說說,我一定好好聽。”
宋堯在一邊冷冷“嘁”了一聲,翁施立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不許冷嘲熱諷。
宋堯眉梢一挑,小呆瓜這是知道自己能留下能轉正了,翅膀硬了膽子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