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呼吸一滯,眼眶幾乎是立刻就濕潤了。
如果說“生”和“祭”之間有一條漫長又短暫的道路,他希望他可以牽著宋科長的手,把這條路走到結尾。
翁施在心裡想,媽媽,我不想和宋科長分開,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
第98章 複雜感情(二更)
晚上,宋堯等翁施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進了書房,打開電腦連上VPN,從內網調出了翁施的檔案,仔細翻閱。
這份檔案他已經看過無數遍了,上面的每條信息他都了然於胸。
翁施,出生地平遙縣太安鎮,生母已故,家庭成員有爺爺、父親、繼母和弟弟。父親經商,名下有一家小規模化油器工廠;繼母原是平遙紡織廠職工,後來成為自由職業者——宋堯猜測應當是回歸家庭,成為全職媽媽了。
在翁施的教育經歷那欄裡,記錄了他從小到大獲得過的重要獎項。翁施是個好學生,在縣一中讀完了初中,三年後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考進了市一中。
從小學開始,他就參加過不少比賽,得過不少獎,什麽縣三好學生、市級優秀中學生、數學競賽金獎,還參加過縣裡的中學生運動會,八百米跑了第二名。
附上的學生時期照片裡,翁施剃著乾淨的短發,穿著土土的藍白色校服,面對鏡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堯也忍不住失笑,視線繼續往下,接著,他目光微頓——
從初三開始,翁施的獲獎經歷便陷入了一路空白。
他再也沒有參加過這類評選或比賽了嗎?明明成績依舊十分優異,為什麽獎項會在這一年開始斷檔?
算算時間,初三那年翁施十五歲,那年在小呆瓜身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宋堯瞳孔一縮,對了,那年正巧是平遙縣發生特大地震的年份。
這兩件事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關聯,宋堯點了一根煙,指腹細細摩挲照片上翁施青澀的臉,垂眸思索。
只看這份檔案,翁施該是一路順風順水地成長,家境尚可,成績優秀,沒有受過什麽大的挫折。
——宋堯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尤其翁施還是個這樣沒心眼的性子,見誰都笑眯眯的,從來都用最大的善意和別人相處,誰對他好一分,他恨不能回報人家十分。倘若不是一個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孩子,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愛意可以分給全世界呢?
但直到新年的那通電話,翁施哭著說沒有人要他,他沒有家了,宋堯才恍然大悟。
也許他的小翁根本沒有得到過很多很多的愛,所以他才格外珍惜他得到的每一顆糖果。
小呆瓜的這份檔案背後,究竟還藏著多少沒有寫明的秘密。
他的父親穩定經營著一家工廠,家中有房有車,怎麽也是小康水平,翁施為什麽會對自己節儉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在他五年級那年,他的父親在市裡購置了一套房產,翁施為什麽在考上市一中後卻選擇了住校,一住就是三年;他的繼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全職主婦,翁施為什麽說他自己從小就開始下廚,現在練就了如此精湛的廚藝……
種種猜測在宋堯腦中浮現,他一向不以惡意揣度別人,但事關翁施,他卻忍不住將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宋堯長舒一口氣,煙圈嫋嫋升起,他透過煙霧凝視檔案中翁施的證件照,喉頭被一陣酸澀佔據。
“小呆子,明明兜裡沒有糖,還總想著要分給別人。”宋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輕聲說。
一根煙抽完,宋堯靜靜坐了一會兒,接著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聲持續了好久才接通,那頭傳出卓致文莫名沙啞的聲音:“幹嘛?”
“你幫我調一下翁施的檔案,越細越好。”宋堯說。
入職前,翁施一定按規定接受了詳盡的背景調查,但內網上他有權限調閱的這份檔案隻簡明扼要地羅列了大致信息,最完整的那份檔案還需要從檔案處調閱。
“神經,”卓致文嗓音中透露著疲倦,“人都和你卿卿我我了,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問不就行了,大半夜的打電話來調檔案,你他媽存心刺激我是吧?”
與此同時,電話那邊隱約傳來另一個男聲:“誰啊……”
宋堯眉心一凝,這個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操你大爺,滾遠點兒,”卓致文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估計是他捂住了手機聽筒,“小畜生。”
“不滾,”另一個聲音說,“就黏著你。”
卓致文咬牙切齒地罵道:“操你媽!”
“隨便你操誰,反正我操你。”
“……”宋科長被迫聽了不該聽的,咳嗽兩聲打斷,“你那邊有人?”
“沒人,一個小畜生,”卓致文說,“你的事兒我上班了幫你弄,到所裡才有權限,掛了。”
嘟——
宋堯眉梢一挑,卓致文這是……開葷了?
操,果然是春天來了。
盡管宋堯腳步放的很輕,上床的時候還是把翁施驚動了。
他眼皮扒開一條縫:“宋老師……”
“在呢,”宋堯進了被窩,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去了個廁所,把你吵醒了?”
翁施不自覺地往宋堯懷裡窩,迷迷糊糊地說:“嗯,衝馬桶的聲音真大,我都想和你分手了。”
“小騙子。”宋堯摟緊他,鼻尖蹭了蹭翁施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