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禮生:“我不吃魚。”
“放屁,上次一起吃飯,我明明見你把面前那盤魚肉吃了一大半。”魏之寧擺事實講道理。
白禮生莞爾:“你觀察我?”
“……”
“我確實沒什麽忌口,除了動物內髒,其他都可以。”
魏之寧夾菜的手頓在半道上,神色窘然:“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下次一起吃飯,給你點菜做參考。”
“……”
白禮生輕柔恬靜的目光落在魏之寧臉上,重若千鈞般,壓得他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連忙岔開話題道:“所以這些菜到底是哪兒來的?”
白禮生聲音隱隱像是帶著笑意:“看來你很喜歡?”
魏之寧品出他話裡有話,疑惑道:“什麽意思?難不成……”他重新掃了一眼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這一桌美味佳肴,表情漸漸變得難以置信:“……這是你自己做的?”
白禮生輕笑一聲,悠悠然道:“你倒看得起我。”
“那這是?”
“我媽做的。”
這句話的威力並不亞於方才,魏之寧猛地抬頭,一臉震驚:“你媽?”
“驚訝什麽,不信我媽會做飯?”
“當然不是。”魏之寧搖搖頭,不確定地說:“你剛下飛機,這些,難道是你專程從B市帶過來的?”
“也不算專程,我爸他們那個劇組轉場,正好也要來L市,我跟他們的包機過來的。”
魏之寧低頭咬著筷子,聽著對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內心惶惶無措,不曉得該用怎樣的表情去應對。
白禮生這是在幹什麽?費這麽大勁頭給他帶頓飯,還是他媽親力親為做出來的,甚至特地把這些都點明了擺在他眼前,仿佛就在告訴他說,你看,我對你這個人很上心的。
他並不遲鈍,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對方在日複一日的接觸中,逐漸表現出來的對他過於明顯的親近和試探。
可是,問題又來了,白禮生這樣做究竟圖什麽?
如果說是為了幫季冰打探消息,其一,他早就跟謝嘉琪切斷了一切聯系,那個女人也不會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一個用完即棄的棋子;其二,白禮生是誰?以自己目前對此人性格的粗淺認知,對方應是不屑於跟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玩這種畫蛇添足的迂回遊戲。
若非這一層原因,若是單純為了他這個人,魏之寧就更加迷惘了,自己身上又有哪一點能夠入他白禮生的眼了?還是真如袁瑞所說那般,因為失戀過一次,所以就垮了頹了,自暴自棄了,饑不擇食了?
“在想什麽?”
魏之寧恍惚一瞬,回過神說:“在想阿姨怎麽會做L市菜的,還做得這麽好吃。”
“你要是喜歡,”白禮生語氣平淡地發出邀請,“回B市可以來我家做客,順便問問我媽這個問題。”
魏之寧心跳漏了半拍,表情微微愣怔,半晌,扯開嘴角笑得勉強:“……這就不必了吧。我一個外人,非親非故的,怎麽好意思登門打攪。”
白禮生清亮深邃的眸子盯著他的臉看,直到將對方看得臉頰發燙,匆忙拿起筷子低頭夾菜,試圖掩飾心頭乍起的慌亂無措。
頭頂布景的暖黃燈籠不動聲色地將光暈盡數傾泄下來,一片沉默中,只聽見碗筷的清脆撞擊聲,魏之寧感覺出氣氛被自己弄得有些僵,猶豫片刻,複又開口說:“白老師,我剛剛那話沒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我誤會什麽。”白禮生淡淡地說:“何況,你也不是第一次拒絕我。”
魏之寧急切又懊惱的表情在頭頂燈光的映照下一覽無余:“我不是拒絕,我只是,我——”他我了半天,舌頭跟牙齒打架,硬是說不出一句覺得妥帖的話。
“你已經拒絕了。”白禮生溫和的聲音不緊不慢:“當然,我只是隨便問問的,你不願意就算了。”
“不,你聽我說,我沒有……不願意。”他幾乎是咬著舌頭艱難地說出來,一瞬間甚至不敢抬頭看著對方,“我不想讓你誤會,覺得我拒絕你是因為討厭你。不是的,我一點都不討厭你。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白老師並不像外界傳聞中那樣的高冷和難以接近,相反,你其實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真的。”
白禮生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幽深沉靜卻非常專注:“……所以,這些才是你的心裡話?”
魏之寧呼吸一滯,方才不管不顧地一股腦兒說完,此刻發熱的大腦漸漸冷卻下來,才開始慢慢後悔。
為什麽要說這些呢?為什麽要把這些曖昧不明,解釋不清的話宣之於口?
可如果不說,他好像是真的會怕白禮生因此疏遠自己,因為他不知好歹的拒絕,那樣他會受不了。他在這一瞬間突然就意識到,在自己內心極度渴求,卻又無數次推翻的那個念頭。
他發現自己,漸漸開始離不開眼前的這個人了。
“我……”他再次詞窮,乾涸凝滯的大腦如同宕機一般。
“你不用想太多。”白禮生緩緩道:“有些事情並不複雜,是你給自己套了個網困在裡面。”
他把作繭自縛說得這樣委婉,顯然也看懂了魏之寧到底在糾結什麽,這樣的認知卻讓魏之寧更加的局促窘迫,如同扒光了衣服被迫裸奔一樣,他就不該在跟白禮生的對話中情難自抑,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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